哈小晒

//去年乙女大逃猜的文，归个档

//取自李健翻唱的《袖手旁观》

//破镜重圆

//我比去年的自己变了好多……

 

林敬言时隔多年地梦遗了。

内裤里黏糊糊的触感让人很难受，林敬言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还没醒过来的身体摇摇晃晃到了洗手间处理罪证，整个过程他都迷迷糊糊的仿佛倒下就能再睡五百年。

可搞定卫生问题再躺回床上的林敬言却睡不着了。他转过头，窗帘外的天刚蒙蒙亮，实在不是个熬夜成疾的电竞选手该醒着的时间，就算是退役也不该。

他突然很悲伤。

他知道自己悲伤的原因，却不明白为什么这悲伤会来的这样汹涌和猝不及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间真理。

林敬言一清早这一连串不正常的生理、情绪反应全都是因为他在两天前的大学同学会上见到了你。

 

林敬言退役之后回了家。他在霸图两年，个人物品倒没多少，比当时在呼啸的时候少多了，他的人气也不那么高，霸图为他办了个退役派对后他迅速收拾收拾就离开了Q市。

第十赛季的霸图止步四强，林敬言在赛后发布会上宣布退役。他退的称不上光辉万丈，却也算得上是个圆满收场。在霸图的两届联赛给了他一个亚军一个四强，已经比他过去当着呼啸队长的时候好很多了，更何况他在加入霸图之前还是个被“以下克上”、被说“老迈”、被七年老东家抛弃的悲哀选手，能在一个冠军队谢幕，真的已经很幸运。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敬言虽然比赛场上发挥顺畅，下了台在霸图里却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淡淡违和感。

可能他真是年纪上去了吧，都快三十了，有点恋旧情绪也正常。

林敬言在职业圈摸爬滚打整整九年，脾性都被磨平，不把心情写在脸上不是因为他将温和有礼做到了极致，而是因为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已经淡然了，虽然他会不甘、会想要将最后一滴热血洒在通往冠军的荆棘路上，可他做不到奋不顾身的争取了——

无论是对荣耀，还是对时隔九年突然撞进他眼里的你。

 

同学会上的重逢没有让你有多大惊讶，起码没有林敬言的那么大。他在大学同学圈子里是个名人，回家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于是他被自己记不太清名字的同学邀请到了聚会上。

是你先看到了他。

林敬言眼角余光只瞥到似乎有个人在向他招手，他转过头，温和却疏远的笑容只摆了一半便僵在脸上，变得奇怪又尴尬。

你向他走近的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就好像……

就好像他第一次操纵着冷暗雷在比赛场上遇见唐三打。那一刻的林敬言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原来与自己融为一体的东西被强行扯离是这样的滋味，好像灵魂失去了左手，而上帝拿来一只右手为他接上，使他起码看上去不那么可怜。林敬言感谢他多年在赛场上磨出的好心态，只心酸了一下下就迅速恢复状态变成一个霸图人，而那场个人赛，他甚至赢了唐昊。只是再见那一眼，唐三打以对手姿态出现在他目光里的那一刻，林敬言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他和唐三打。

而现在，当你微笑着向他走来，他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你和他。

然而他既不心酸也不百感交集，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因此他根本无法像在荣耀赛场上那样迅速恢复成身经百战、淡定自若的老将。

“敬言，好久不见。”你说。

敬言。你仍然唤他敬言。

“好久不见……”林敬言有点呆地回道。

你玩笑着问：“不认识我了？”

“没有……”林敬言挠了挠后脑勺，说，“你变了好多。”

变得成熟和端庄，变得淡定和优雅，变得疏离和陌生。

“你倒是没怎么变，我听说电竞很耗神啊，你怎么一点不显老？”你佯装嫉妒，“皮肤比我还好。”

林敬言略带窘迫地推了推眼镜，又听你问：“怎么近视了？”

“你说这个？”他指指自己的细框眼镜，道，“平光的。”

你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调侃道：“有没有人说你像斯文败类？”

“还真不少。”林敬言笑着承认。

“估计很多人也都看不出又玩流氓又走猥琐流的选手本人老实巴交的吧。”你带着他往席位方向走，“这叫什么来着？反差萌？”

“你有看我的比赛吗？”林敬言忽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有啊，一直在看。”说这话的时候你背对着他，因此他只能从你的口气中捕捉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落寞，然后你转过身，笑道，“不过看不太懂。”

林敬言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桌边一群多年不见的往日同窗围了起来，成了饭桌上的超级明星。

你静静地坐到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林敬言在想，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淡然。

他是你的前男友，是你曾经以为的真爱啊。

你竟然已经可以像对待老朋友那样自然地对待他了吗，你就没什么话想问他吗，你就没什么不可与人说的心思需要对他遮掩吗。

可你那么坦荡，坦荡得好像你已经遗忘了分手时的所有悲伤。

林敬言在和你分手的时候庆幸地想还好依旧能当朋友，可当他发现他真的成了你的朋友，他又宁可你一直记恨着他，见到他就皱着脸转身离去。

他原以为当朋友会让他轻松，却没想过当年一时的轻松会经过九年时光的渲染加深变成沉痛返还到他身上。

 

林敬言是荣耀联盟里屈指可数的有大学文凭的人，他加入呼啸那年20岁，大三，混一张毕业证书出来并不难，难的是抛下在大学里熬出来的专业技能，去一个刚发展起来、看上去并不正规靠谱的游戏行业打拼。

林敬言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但起码是个秀才。无论是在专业课、还是荣耀上，他技能有余、天赋却不足，可这世上多的是有扎实技能就可以做好的事，所以周围所有人都很看好林敬言，于是愈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放着好好的传媒公司不去，要去打游戏。

对不知“电竞”为何物的人来说，将打游戏作为一份工作实在不可理喻。

可林敬言还是执意要去。他从小到大就没什么霸气或冲劲，说得好听些叫“中庸”，说的难听就是“浑浑噩噩”，而荣耀是第一件让他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的事。自己在的城市组建了战队并且向他提出队长邀请，他没理由拒绝。

他不担心同学和老师的不理解，不担心亲戚朋友的摇首叹气。

他唯一担心的是你。

决定加入呼啸的那会儿你们已经交往两年多了，从大学入学不久开始，当了两年多的模范夫妻了。

林敬言甚至想过毕业就马上结婚，然后一起奋斗事业。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荣耀。

你得知呼啸邀约的时候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敬言以为你会流着眼泪求他不要这样冒险，可你没有哭更没有歇斯底里，你只是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林敬言点点头。

“所以你只是通知我，对么？”你又问。

这种残酷的说法让林敬言的愧疚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想辩解：“我……”

“对不对？”你打断了他。

“……对。”他叹息着承认。

“打算打几年呢？”你问。

“能打几年打几年。”林敬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那你专业前十的成绩呢？不要了？”

“我起码会把文凭拿到。”

“……好。”你轻声说，“你让我消化一下。”

 

你不喜欢拖泥带水，能接受的事不用多想就会去做，不能接受的事就立刻快刀斩乱麻。你做了大量调查，电竞算是个朝阳行业，很多游戏都有职业比赛，明星选手更是能够名利双收，林敬言如果加入呼啸就是队长，别的不说，光是薪水就甩开应届毕业生起薪一个宇宙。

可你还是担心。电竞是个短命的职业，26岁就可以准备卷铺盖走人了，比传统认知上吃青春饭的娱乐圈还要冷酷——一旦到了年纪，反应力下降，打不出成绩，到时候别说俱乐部，连粉丝都会毫不留情地抛弃。

林敬言已经20岁了，假设他能比一般人状态好、多打两年，那他也只能打九年，之后要怎么办呢？再面试进公司？他那时还能记得大学的专业知识么？

你能接受一个待业在家、不知未来何去的伴侣么？

可你爱他。

你和林敬言都不是彼此的初恋，早在懵懂的青少年时期你们都已经尝过恋爱的青涩滋味，所以你们更加懂得如何交往、如何爱人，所以你们从相识到相知的过程是将酒曲泡于麦芽糖，慢慢发酵而成的天作之合。那是你在未成年时期没体会过的好感，理智的激情，连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都洋溢着芬芳。

你想，如果是林敬言的选择，值得你尊重，也值得你全力支持。

 

然而横亘在你们面前的是父母的阻挠。很俗气，却也无可反抗。

你爸妈完全无法接受将来极有可能和自己女儿走到一起的男人干的是“打游戏”这样“不务正业”的活儿，天天在你耳边劝分。

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林敬言你的支持，就已经在父母的严辞抗拒中投了降。

“太难了。”你抿着唇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爸妈只在我耳边念叨了两个礼拜，我就已经受不了了，如果我继续和你在一起，你又没打出成绩的话……”

林敬言的心一寸一寸凉下去，他听懂了你的意思。

亏他在五分钟之前还为你的理解和鼓励欣喜若狂。

“我不想和父母闹翻。”你咬了咬牙，“如果一定要在爸妈和你当中选一个，我选爸妈。”

林敬言看着你颤抖的嘴唇，差点就伸出手抓着你的手腕求你等他，求你为他忍耐，求你现在就嫁给他。

可他只动了动手指便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拿什么资本求你呢？爱吗？

这也未免太幼稚。

 

“祝你成功。”你说。

“我会的。”林敬言回答。

在20岁的后半段，模范夫妻和平分道扬镳。

 

林敬言这几年没再谈过恋爱，他也不曾撕心裂肺地想你，只是会在某些夜晚闭上眼睛之后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你的脸，自己一个人默默唏嘘一会儿。当看到身边有人谈恋爱的时候，他会想，你是不是也开始了新的恋情，你会不会也偶尔想起他，然后苦涩地一笑了之。

他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是你变得讨厌他，说不定连联系方式都已经拉黑了。然而直到他在同学会上与你重逢，他才知道真正坏的是你已经让曾经故事里的起承转合和悲伤结局在回忆里烟消云散，回到相敬如宾的朋友角色。

而这个角色，似乎不会再升级了。

 

“介意吗？”你拿出烟盒向身侧的林敬言寻求同意。

林敬言先是愣了两秒，而后道：“不介意。”见你抽出细长的女烟夹在柔白的指尖，他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应酬甲方，多少要喝点。”你淡淡叙述着，“我酒量不太行，抽烟可以解酒。”

林敬言倏地心里很难受，不是痛，是苦，五脏六腑好像都突然尝得到味道一样。这苦水也不是太刺激以至于让人难以下咽，却在他的周身流转，让他一阵一阵五官发热。

“你这几年挺好吧，我听说霸图很阔气，钱赚了不少吧？”你以轻松的口气问他。

“挺好，没想到呼啸不要我这个老队长了还能等来霸图的邀请，我自己也很惊讶。”林敬言说。

“……我本来以为你两年前就该回来的……”你很轻很轻地说。

林敬言没听清，往你身边凑了凑。你身上的香水味混着不太浓烈的烟味在他的脸周围飘荡，幻化成和你重新开始的冲动。

“你……”林敬言小心翼翼地问，“还单身吗？”

你歪着头看过去，说：“他们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两年前我被未婚夫甩了，因为这件事后来再也不肯相亲，就没再有过对象。”

林敬言说不出话。他不知是该心疼你崎岖的感情路，还是庆幸你仍未嫁做人妇。

你见林敬言一脸尴尬，挥了挥手解释道：“也不是特别喜欢的人，相亲认识的，觉得还不错，年龄也合适，就把结婚安排上了。订婚之后大概几个月吧，他告诉我遇见了真爱，我想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就让他去了。”

“那你当年，”林敬言认真地看着你，“觉得非我不可吗？”

你弹烟灰的手停在半空，而后干脆掐灭了烟头。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你说，“但我曾经是。当年的我确实非你不可。”

“你后悔和我分手吗？”林敬言问。

只要你说后悔，或者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痛苦，他就立刻将你拥进怀中，告诉你他也后悔，他想你们重新开始。

可你只是浅浅笑了一下，说：

“算不上后悔，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遗憾啊……

林敬言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依旧不太亮，他拿起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半。

他考虑着要不要主动去把你追回来，可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太久，久到本就没多少霸气的他更加逆来顺受。他不甘，可就像他当时被呼啸抛弃时的茫然无措一样，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勇气去满足他的不甘。

离开呼啸的时候，有霸图向他伸出橄榄枝。

那你呢，你会向他伸出橄榄枝么？

他忘不了你，他忘不了当时的你们是多么的相爱，然而你们之间隔着九年的鸿沟，逼着他只能当一个朋友。

一个只能对你的生活、你的感情袖手旁观的朋友。

 

 

林敬言回到老家后闲了一阵子便张罗起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帮人拍拍证件照、全家福之类的。他大学时期修的设计类专业，成了职业选手后什么配色原理线条运用全部忘得一干二净，摄影这个技术倒是被他一半专业一半爱好地保留了下来。九年职业生涯他存了不少钱，开影楼甚至不需要贷款，市中心繁华地带商务楼整层说租就租，真的开门营业他估计也够他下半辈子活得滋润了。

只是一个人的影楼也未免太容易忙不过来，也太寂寞。

林敬言在同专业校友群里发了个招聘通知，想先找一个后期，说是包吃包住工资面议。

群起响应，不过大部分人都有稳定工作，于是大部分响应显得有些儿戏。

倒是有一条看上去异常正经，也可能是林敬言只看得到这一条。

你：林老板看看我。最近打算着裸辞呢，要是你肯收留我，我就瞬间从裸辞升级到跳槽了。

林敬言大爆职业手速在群里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回道：升你做合伙人。

 

你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林敬言的预算比你想的多得多，于是工作室的装修搞得特别大气上档次，他甚至包了一块地铁站里的广告牌，让你设计个平面广告挂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轻松的大单子，平时要地铁广告，我设计完了都要一层一层交上去不停改，拿去甲方那儿看看还要改。”你感慨着，“现在只要通过你一个人就行了。”

林敬言笑着推了推平光镜，道：“一稿过，不用改。”

 

工作室风风光光地开张了，第一天不接单，你们邀请了几个大学时期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来工作室，吃火锅。

“啧啧啧，这装修质量，我们在这儿吃火锅真的好吗。”老同学啧啧称奇着。

“好啊，吸吸甲醛味。”你说。

“这么恶毒？！老林你快说说她。”

“她说的对。”林敬言说。

那天吃完自制火锅，市中心仍是一片繁华，林敬言将目光从窗外华灯收了回来，和你一起送别同学们。

那一刻，他觉得你们仿佛是开了个夫妻店。

 

地理位置好装修又佳，林敬言的摄影工作室很快打开了市场，导致你每天都有修不完的图。

“下班吧，明天再来修。”林敬言拉了个转椅在你身边坐下。

“现在才几点啊……”你看了看屏幕右下角，“五点半？我已经八百辈子没这么早下过班了。”

“你现在是老板了。”林敬言说，“今天晚上没单子，我们去吃点什么好的。”

“你请客吗？”

“包吃包住。”

“那走吧！”你把鼠标一甩，拎起包背好的时候看到林敬言眼镜后弯弯的睫毛。

你以为他是出于前男友加老同学情谊给了你一个名义上的“合伙人”，可他这段时间实在对你太好了，他甚至想帮你交房租，名曰“包住”。

而且他似乎真的把你当成另一个老板？

这是什么暗示吗？

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想到这点你突然醒悟——他未娶，你未嫁，有什么不可能的？

 

“林敬言。”你叫住了准备收拾关门的他。

他回过头。

“你是不是在补偿我？”你问。

“补偿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想补偿什么。”你想了想，道，“当年是我甩了你，应该是我补偿你。”

林敬言在你面前站定。你自从搞起个人工作室就再没穿过恼人的高跟鞋，于是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他。

“这不是补偿。”林敬言说，“我想把你追回来。”

时光倒退十年，那时的你不抽烟，那时的林敬言不戴平光镜，那时的你们深深相爱。

或许你们现在依然相爱。

他不想当你生活的旁观者，你也不想。

你觉得你们离开得太远太久了，他也觉得。

真是令人为难的巧合呀。

“那你要追得快点。”你说，“我都三十了，等不起。”

“嗯……”林敬言沉吟，而后不太确定地开口道，“那我们结婚？”

“这也太快了！”你惊道。

林敬言笑了，然后你也笑了。

“总之先去吃饭吧。”

说着林敬言牵起了你的手。

The End.

感谢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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