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短中篇连载，两个月内完结

//初恋喻文州，现男友王杰希

//虐的，慎入

//文中涉及的情感、心理、选择不一定能全部明白

//有时候，不明白反而是一件幸事

 

 

 

一、虚妄的遗忘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段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可能是悲恸、可能是尴尬、可能是惊慌失措，那些回忆一旦翻涌起来，就是止不住的惶惶忡忡，哪怕时过境迁已久，身体却仍会对走马灯一样的片段产生生理反应，呼吸急促、心跳不齐、酸涩升腾、甚至欲哭无泪。

还好人学会了遗忘，忘了那件事，忘了那个人，忘了曾经的刻骨铭心……忘了，就能心无旁骛地继续前进。

 

你也有一段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不，那也许不能简单地被称为“一段记忆”。

那是组成你的青春和黄金时代的一部分，那是曾融进你血肉的爱，是确切存在过的命中注定。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回忆中的负面情绪而不愿想起，而是因为那段时光太美好、太闪亮，以至于在彻底失去后的当下，只要想起来就让人唏嘘不已。

洋溢着青春热血和金色光辉的那段时光，和值得许诺终身的那个、坚毅又温柔的人，你都已经永远失去了。

只剩回忆，像幽灵作祟，时不时冒出来提醒你：爱过、恨过、后悔过，而想念是个进行时。

你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直到故地重游，你才惊觉那根本不是遗忘，只是自欺欺人的记忆封存。

明明你都决定向前走了啊，明明你都开始尝试下一段恋情，往日却在这个夏天突兀地被推到你面前，似是要重新扒拉开从未痊愈的伤口。

怎么办呢？

这次你选择面对。

只有刮骨疗毒，才能根治。

 

 

 

打扮妥当之后，你下了楼，一眼就看到戴着墨镜靠在车旁的王杰希。衬衫西裤，没打领带，领口的两颗扣子敞着，整个人却愈发显得禁欲。

“怎么不在车里等？”你笑着和他打招呼。

“怕你不认识我的车。”说着王杰希替你拉开副驾驶的门。

上车入座，系妥安全带。

王杰希摘下墨镜，却没有发动引擎。

“准备好了吗？”他问。

“嗯。”你点点头，声音沉沉的，“我答应你要面对的。”

王杰希搁在换挡器上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你的。

“你紧张的时候就会把拳头握得特别紧。”他说。

“我……”你好像要辩解似地，将右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侧过身，“你会不会介意？”

“介意什么？”王杰希却是笑着反问。

“介意我……有一个忘不掉的前任。”

“而且我现在还要带你去见那个你忘不掉的前任。”他说。

你的睫毛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望进王杰希的眼眸，那双被粉丝调侃有万千星辰的眼睛很平静，很泰然。

“和过去做一个了断，才可以有新的开始。”王杰希说。

“杰希……”你握紧了他的手，“谢谢你。”

“等解决了这件事，”王杰希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你的刘海，“我们就结婚，好吗？”

“好。”你说。

王杰希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成熟男人的稳重，很迷人。他坐直身子转动钥匙，踩下油门之前说道：“裙子很漂亮。”

你轻笑着说：“谢谢夸奖。”

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你望着窗外盛夏的绿荫，脑中倏地出现一个让你心上抽痛的念头——

如果是他，会在你下楼的时候就搂过你的腰，笑着在你耳边说“今天真漂亮”。

 

在三环堵了一阵，等王杰希把车停稳在酒店外，离宴会正式开始只有十分钟了。

你下车的时候有点脚步不稳，关上车门后更是显得踌躇不定。

王杰希说得对，你在紧张。

紧张得甚至有些害怕，竟是很没骨气地想退缩。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次见面不会是什么“和过去的了断”，而会变成“剪不断理还乱”。

 

七年了，你有七年没见到他了，你几乎都要记不起他的样子。

而你现在正和你的现男友、你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一起准备迎接一场或许不合时宜的久别重逢。

那个人甚至不知道你在国内。

你的初恋、你一开始七年的甜蜜和后来七年的想念——

喻文州。

 

“怎么了？”王杰希走过来扶住你的肩，“还是紧张？”

你咬了咬嘴唇，犹豫地说：“我有点怕……你知道的，我和他还没好好结束……”

“我知道。”王杰希把你轻轻拥进怀里，左手摸了摸你的后脑勺，“或许见了面你就会明白，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吗？

你的脑海里浮现那个穿着蓝白运动服、在阳光下笑得像春风一样的少年，然而没等回忆里的他脸部细节清晰起来，你就立刻掐灭了记忆的光源。

你不知道一旦想起他来，你还能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和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

“杰希……”你抱紧王杰希的腰，“我想嫁给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嗯。”王杰希的声音里有愉悦。

“我不想想起他。我们回去，好不好？”

王杰希拉开黏在他身上的你，按着你的双肩认真地说：“我们说好的。”

你深吸了一口气，沉思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

你咬着嘴唇的表情性感极了，王杰希很想吻你，于是他凑近你的脸。你知道他想吻你，于是你配合地闭上眼睛，身体却在感到男人的气息接近的时候，轻微地躲闪了一下。

王杰希在离你双唇两厘米的地方停住，微不可察地叹气。

现在还不到时间。王杰希对自己说。

然后他将吻印在了你的额头上。

 

你勾着王杰希的手臂迈入精致典雅的宴会厅。

这场酒会可以算是荣耀的“家宴”，受邀参加的有游戏公司高管、联盟干部、以及各队的王牌选手。这个聚会近两年才成了规模，有专门的策划人和组织者，虽说目的是让高层交流游戏和电竞的未来发展，但就实际效果来看，这更像是一场夏休时期的高端休闲派对。

每位受邀嘉宾可以带一名客人入场，不少已退役重量级选手也在邀请行列之中，而称得上是联盟奠基人的这一群大男孩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家宴要么不带人，要带就带对象。

王杰希如今已是荣耀游戏公司的执行董事，不过他偏爱“退役选手”这个身份，所以也就乖乖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你是他第一个带到荣耀家宴上的人。

 

宴会策划人明显理解浸淫荣耀之人的秉性，选了一个大小适中、装修不那么富丽堂皇的厅，五彩缤纷的料理仍属于普通五星级酒店自助餐水平，含酒精饮料也只有度数最低的果酒。

荣耀联盟的商业化顺风顺水，人却还是单纯的，除了一眼看得出是老板、投资人的大亨，大多数年轻的面孔都不免对这种正式的社交场合应对不及，就算是战队队长也不会主动去和投资人套近乎，而是和其他职业选手们三五成群地小声放垃圾话。

这让你欣慰，看来纵使再多资本流入，这个地方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纯净，年青一代的孩子们并没有让像王杰希这样的远古大神失望。

其实你并未问过王杰希对如今的联盟有何看法，你只是通过从另一个人那里知道的林林总总推断出现在的联盟不会太差。

 

你和王杰希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水晶吊灯金色的光把这个空间照得没有死角，你有点忐忑地环顾了下四周，没见着人，偷偷地松了口气。王杰希倒是被发现了，于是他搂着你往一群嘴张成O型的男人们走去。

眼尖的你立马发现了就算年近三十依旧活蹦乱跳的黄毛。

王杰希紧了紧搂着你腰的手，借此告诉你，他也看见了。

黄少天依旧不改话痨本质，王杰希还没完全走近就见他叽叽喳喳带着文字泡杀了过来：“诶诶王杰希你来晚了知道不！等下散了以后开黑网吧钱你来出吧反正你也不介意是吧王董事！话说你旁边的美女是你家属？你终于找到对象啦王杰希！”

黄少天将目光移向你，忽然愣住，说话音量也小了不少，似是自言自语道：“诶我怎么觉得这位靓女这么眼熟……”

然后他想了起来，棕色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忽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却急剧缩小，同时嘴张成了一个“啊”。黄少天不可置信，日常口若悬河的他口吃地发出几个不完整的音节：“的、队嘶——”

黄少天猛地捂住了嘴。

可惜你已经听见“嫂”字的前半段了。

你不可避免地全身僵硬，好像连一个笑都要挤不出来。

你惊讶于原来喻文州对你的影响已经深远到就连只不过遇见故人，都能激起一身过电般的又麻又痛。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不是么？

所以你用力地平静下来，扯动肌肉拉起一个牵强的微笑，尽量用正常语气说了句：“黄少，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黄少天很尴尬，他看了看你，又谨慎地看了看王杰希，尴尬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杰希适时地放下了搭在你腰上的手，状似轻松地问道：“喻队还没来？”

“哦你说队长啊，队长他……他……”黄少天保持着笨嘴拙舌的神奇状态。

“文州去接人了。”一旁的叶修突然插话道，目光在你和王杰希之间微妙地逡巡半回，又补充道，“接女朋友。”

 

女朋友。

也对，你都已经交了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友了，喻文州也有新的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发展么？

你甚至想象过再次遇见他时，会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可事实是，即使你事先做再万全的心理准备，确切得知对方已经放下过去向前迈步的时候，伤口还是会重新开始淌血。

你感到你被抛下了，好像自始至终，被困在记忆囚笼里的，都只有你一个人。

 

右手被一阵温暖包裹，你轻微一震，这才因为王杰希安抚性的轻握清醒过来。

你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在心里责备起自己刚才卑劣的想法。

你已经站到了王杰希的身边，不能再去想他。

你没有资格那样想他。

 

“哦？他什么时候脱的单，也不告诉大家一声。”王杰希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叶修往嘴里塞了片三文鱼，“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然后他似是带点刻意地提了句：

“你不也没告诉我们已经脱了单么，老王。”

“所以我今天把人带过来了。”王杰希一本正经道。

叶修没有把探究从看向你的目光中收起，仿佛在等你给个反应。

因为和黄少天私交较好，叶修和蓝雨两位一直走得不远，自然也就见过你几面，当年没少嘲讽过蓝雨队长当众秀恩爱的邪恶行径。

好在你的心绪在王杰希手掌的温度之下渐渐平静，你抬起头，说了句：“叶神好。”

叶修没接话，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打算随意插手这桩麻烦事。

其他退役大神也一样，很有眼力见地选择了观望。

而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黄少天那尴尬的表情突然裂了，他死死地盯住了一个方向，开始拼命小幅度摇头。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黄少天是在给谁疯狂示意。

王杰希的气场沉下来，不容抗拒地再次圈住你，弯下腰凑到你耳边说：“答应我的，嗯？”

你闭上眼，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然后缓缓转过身。

 

你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清隽男人牵着一个面露赧色的可爱女人走了过来，而男人在发现你的一瞬间，优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正在挥手的动作也硬生生被按了暂停。

这下你终于被动回想起那个穿着蓝白运动服、在阳光下笑得像春风一样的少年，他所有的脸部细节、他所有的音容笑貌、他曾对你说的每一句肺腑之言——

……

“我想了很久，觉得对你的喜欢不是无知或者冲动。”

“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从俱乐部偷偷溜出来。”

“异地恋有什么好怕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行了。”

“我爱你，但要我每次都及时出现，我真的做不到。”

“蓝雨输了。”

“我已经无法想象自己喜欢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对不起。”

……

 

喻文州的皮肤比以前黑了点，身姿却比以前更挺拔，举止情态更儒雅稳重，如今好像终于习惯了穿拘束的正装，刘海被发胶向后固定住，露出额头后的他显得男人味十足。

时隔七年再次相见，你发现喻文州变了很多，可当他一步步走向你，你又觉得他一点都没变。

视觉信息传达到大脑变成一种好像被雷电劈中的极端痛苦，你感到五脏六腑全都被人拖出来猛揍狠踩，听觉失灵、心脏骤停，全身只剩由内而外的灼热炙烤，意识焦黑一片。

你刹那间明白过来——你还爱他。

这个认知让你心底发寒，眼眶发热。

于是你用力甩开王杰希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宴会厅出口奔去。

再顾不上任何事物的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有喻文州的地方。

 

然后你的手腕被猛地拉住，那力量极大，大得你不仅挣脱不了，甚至要就地昏厥。

“对不起杰希，我真的……”

你一边颤颤巍巍地说话，一边回头，却在你的右后方，十步开外，看到了面色铁青的王杰希。

那现在是谁抓着你的手腕？你不敢想，便只能机械地转过身，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出你曾经的挚爱。

喻文州绷着的面颊松动些许，沉默了一会儿，轻柔地开口道：

“你还是这样，眼眶很容易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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