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Women who have intellect of love

【吴羽策x你】如果分离是唯一的解脱

*感谢约稿！ @咸鱼煎饼

*借花献佛地祝朋友们白情快乐

*破镜重圆

*属于是镜子其实并没有破的那种破镜重圆

01.

最绝望的时刻你好想跳进河里，和垃圾一起飘着。

快要轮到你了。手将身份证捏得死紧，硬卡的角嵌进肉里。呼吸有些困难，嗓子口像是被皮筋揪着。

至多二十分钟就能结束了，你安慰自己，很快的。活也好，死也好，总之会结束的。

临时抱佛脚背的范文是一句也想不起来，第二部分大概率是完了，第一部分说不定还能抓点分……最后再背一遍自我介绍？可事到如今你似乎连母语都不会说了。

到你了。

监考老师检查了你的身份证，眼神在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你本人之间来回，露出狐疑的样子。不知他从这张短时间内因发胖过度而五官都模糊起来的人脸上的哪里看出了从前的影子，总之他没多过问，通过了你的身份检验。

你踏进教室，看到空荡荡和桌椅和第一排左侧坐着的中年白人，接着你的意识就模糊了。

马上就结束的。

似乎真的很快就结束了。

走出考场时你被阳光晃了眼睛，感觉像是电影里海难过后在无名小岛的沙滩上醒来的幸存者，活着，但仅限于还活着。

这场被你一拖再拖的雅思，这让你学习的每一秒都像煎熬的英语考试，终于结束了。听力从第二篇开始就走神了，阅读没填满所有的空，写作毫无思路，口语考时神志不清。但无论如何，终于结束了。

你漫无目的地走着，很不想回家。回家后还得准备留学申请的材料，要改个人陈述，要给老师发邮件问能不能帮签推荐信，还要接着练雅思——你不用等出分就知道这次的一定考砸了。那股被皮筋揪着的感觉又来了。你讨厌被揪着，讨厌考英语，讨厌申请出国，讨厌大学这四年。你讨厌自己。

你才意识到原来什么都没有结束。

失败的生活，摆烂的状态，孤立无援，自暴自弃，迷茫无措……都不会像考试那样随着计时器倒数结束而结束。它们几乎是漫无止境的，起码在你可以预期的未来里它们将如影随形地如同奴隶标记一样印在你的身上。

不是说人生是旷野吗？

而你只感到空间被不断压缩。

手机反应慢好多拍地推送来了考试期间的新消息，有电信服务的有促销商家的有网友的有妈妈的，还有他的。

吴羽策：加油！

你觉得那两个字刺眼。

你：结束了。

吴羽策秒回：怎么样？

你：很烂。

吴羽策：没事的，还能再考。

你：我不想考了。

吴羽策：可是申请学校要雅思成绩吧？

你：你真的觉得我出国读研好吗？

你：这样我们就异地恋了啊。

吴羽策：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吴羽策：你毕业会回来啊，反正也没两年。

你：可是我们会分开啊。

你：而且我也申请不上。

吴羽策：不会申请不上的，再努力一下吧。

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

吴羽策的人生才是旷野呀。而你的人生是个狭小的臭泥塘。你要烂了，像个注了水的桃子，外表还算新鲜，内里却已经烂成一滩脓水。

吴羽策：我也不是一上来就顺利的，直到现在也不确定今年能不能进季后赛。

吴羽策：大家都一样的。

你：你和我不一样。

你突然铁了心，甚至坚信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你毫无理由地将接下来的行为视作了献祭，以祈求不知在何处的神放你一条生路。

只要能结束，怎样都好。

你：吴羽策我们分手吧，我谈不动了。

在你点开联系人名片的过程里手机不停地震动，你向下划拉页面，手机的震动模式变成了语音来电，接着你拉黑了吴羽策，手机恢复了平静。你退出最常用作和他聊天的APP，一一打开了每一个好友列表里有他的社交媒体，一一拉黑这个联系人。期间吴羽策的联系一次都没有响起，他带着疑惑的焦急追不上你绝望透顶的干脆。

做完这一切，你奇异地有种跑完马拉松的轻松感。然而当天晚上你便难过了起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过多久你放弃了留学计划，和折磨人的雅思彻底告别，生活步上正轨，体重逐渐复原，前途有了些光彩。某天夜里你想起吴羽策，倏地心里盈满愧疚——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想逃离的也不是他。

你想逃离的是脆弱的自己。

02.

三月天还冷着，街道两旁的树灰秃秃的毫无苏醒的征兆，空气里却是多少有了些春的迹象，风吹在脸上软软的，饭后乐意出门散步的人也多了起来。

冰早就化了，心也来到解冻的边缘。

你收到了一个苹果派。

“是不是送错了？”你向外卖员确认道。

小哥念了一遍收货地址又念了一遍收件人手机号，完全正确。

你疑惑地接过纸袋，回忆自己是看到了哪家烘焙店的促销消息冲动下单，回忆无果又开始筛选会一声不吭给你寄个派的朋友，很少，但还真有。那个朋友倒不是喜欢保持神秘以给人惊喜的性格，他只是单纯地无法联系上你罢了。

“不会吧……”你自言自语，试图降低期待。

更有可能是爸妈订的，忘了告诉你罢了。

打开纸盒的瞬间，现烤派的香味扑鼻而来，金黄色的甜点中央立着一张小卡，上书：圆周率节快乐。

你这才想起正是白色情人节。在广为流传的说法里，这个日子和二月份的那个情人节对应，是男生向心仪的女生回礼的节日，然而现实里似乎只有女生单方面记着这个日子，在直男的节日体系里，忙碌的三月份有妇女节植树节消费者权益日，至于什么白色情人节，不过是商家设置的消费陷阱。

这下肯定不是他了。

你失望地将派重新包好，已懒得推测到底哪里来的数学爱好者祝你圆周率节快乐，不就是个匿名礼物，比较好的可能性是实习的公司大发福利，比较坏的可能性是某种新型诈骗方式盯上了你。可若真是诈骗，怎么也该有个二维码之类的让你扫吧。于是你重新检查了包装袋，结果真从折叠处发现了一张卡片，激光打印的手写体——

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国内，试一下。

落款吴羽策。

你揉了揉眼睛确认你看到的是客观现实而非大脑由于某种强烈的渴望而制造的假象，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事情过去几个月，你从自我贬低的漩涡里爬了出来，领悟到相当一长段时间里只沉浸在失败中的自己简直自怨自艾到了可悲的程度，而自怨自艾包含着自私，自私会伤害关心你的人。当你第一次有余力从吴羽策的角度来考虑你们的分手，可想而知当时的他该有多么疑惑而无辜。失败的是你，被抛弃的却是他。思及此你再无暇哀悼被你亲手摧毁的恋爱，自责得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送给吴羽策赔罪。

你立刻把吴羽策从你们最常用的交流软件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你：策哥对不起！

你：我没有出国！

吴羽策：！

聊天框里静止了一会儿。

吴羽策：你要不先把我从各种app黑名单里都捞出来。

于是你焦头烂额地操作，头一回对互联网服务的多种多样如此厌烦。有几个APP你根本才第二次使用拉黑功能，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入口，想到原本最亲近的吴羽策竟是成了好几家平台上你唯一一个拉黑过的人，你难过的心情大概是就算以滑跪的姿势一路到他跟前都不能消解了。

你仍在苦苦寻找黑名单入口时他发来一句话——

吴羽策：白情快乐。

你愣神的当口，他又打字道：派好吃吗？

你：刚收到，还没吃，闻着很香。

吴羽策：这个是补去年的。

吴羽策和你在一起之后才听说了白色情人节这玩意儿，在你的期待下他尝试记了但是没记住，去年的三月十四日他只当个普通日子在训练之中过去了，终于在你的提醒之下想起时你已经在失望了。

你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你们已经分手了。

你：谢谢。

你：之前真的很对不起……

吴羽策：不怪你。

吴羽策：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找了家公司开始实习了。

吴羽策：挺好。

你纠结片刻，咬咬牙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个面，你想当面为自己的软弱向他道歉。

吴羽策同意了。

03.

吴羽策以为你约他出来是想复合的。

“总之真的很抱歉，我当时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拿你当发泄了……”你愁眉苦脸道。

谁知你除了真心实意的道歉以外什么也没向他提。

“那发泄完以后情况改善了吗？”他问。

“算是吧……？”你不确定地说。情绪驱动下的行为无论是意义还是结果都是模棱两可的，更何况许多不堪回首的部分已经从你的记忆淡去了，你只能从眼下出发反推回去，道，“考雅思是低谷中的低谷了，那之后有什么变化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吧。主要还是我想清楚把留学计划放弃了，放弃以后心情轻松了好多。再然后我比较顺利找到了实习，公司同事人都蛮好的，现在重新变得精神了！”

吴羽策想问你，把他甩掉也是让你变轻松的那部分吗。

和他分手对你来说是往好的方向的变化吗？

吴羽策没有问出口。

你把他拉黑那天他困惑极了，他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在交往的日子里，情绪不稳定的是你天天有理由不开心的也是你，他已经竭尽所能安慰你了，可无论他怎么安慰你还是觉得人生完蛋了。吴羽策心疼之余也烦躁，他知道你过得不顺利，他也知道你没有读到自己梦想的专业，但就此放弃学习着实是他不能理解的，面对一条听起来还算有前景的留学道路瞻前顾后也是他不能理解的。想来想去吴羽策都生气了，气自己是个倒霉蛋，喜欢上一个努力不乐意躺平也不乐意的拧巴人。

然而他太想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和他分手了。

过去几个月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几乎都在想这个问题，而他竟也以他的方式得出了答案——或许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可他同时也没有做对什么。

吴羽策的人生经历简单，上学，遇到荣耀，进入职业圈，一条完整直接、没太多曲折的路线，他碰到困难的解决方式是加倍努力直到把南墙撞碎。可他毕竟也在残酷的电竞圈子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自己没惨过却也见了不少别人的惨，他模模糊糊感受到了自己的坚毅有一部分来自于幸运，非常难得的幸运，因此他有资格骄傲自己的强大，却没有资格鄙视他人的软弱。

他所谓的安慰你，不过是基于他一人的经验评判你，并且给出听起来聪明的建议罢了。

他连你真正需要的东西都没搞清。

你的任何好转和进步都和他没有关系。

“太好了，恭喜你。”他为你高兴，举起手边的可乐，“干杯。”

你游移不定地和他碰了碰杯，问道：“那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其实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吴羽策摆了摆手，“不过要是你觉得不好受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原谅你了。”

“策哥谢谢你……！”你感动道。

你察觉到吴羽策变了。他的长相和性格气质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可以说是一对反义词组成了吴羽策：他清秀、肤白貌美，而且瘦削，依据他的脸型建模可以作为迷人且致命的妖艳美女角色的原型，但他的个性却豪迈、大气，对目标坚定不移，头铁得不像话。然而几月未见，他气质里那些粗粝的成分似乎减少了，像是一颗外层粗糙不规则甚至能划伤皮肤的巨石在海浪日复一日的拍打里变得温润了起来。

吴羽策变柔和了，因而显出成熟的魅力。

结完账他制止了你和他均摊的想法，离席时习惯性去牵你的手。

已经把你的手握住了，吴羽策打了个寒颤似地突然放开，愣了愣然后对你说“对不起”。

你也愣住了，因为直到这一刻你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他。

“没关系。”你下意识地说。

没关系。听起来像是你不介意他的冒犯。可牵手不该是他对你的冒犯。

吴羽策的手落寞地停滞在半空中，你很想去牵，可你也需要为当初不负责任的决定付出代价。

你呆呆地站在原地，吴羽策很想抱抱你，可他也看到你在离开他后变得越来越好，他感到多余。

你们都小心翼翼的。要是当初仍在交往时任何一方能有这样一半的小心翼翼，大概你们就不会分开了。

“我等下还有会，先回虚空了。”吴羽策说。

“啊，哦……那拜拜。”你说。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