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标题出自 张悬《蓝天白云》

//正经修罗场，但行文基调比较温和（吧……

//长篇连载，我相信能在今年完结！

//结局已定，先不透露是1V1还是谁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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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艳火（5）

 

叶秋的钱包瘪了。

大户人家的穷养少爷一个多月前出国旅游的费用莫得家长资助还要在自己女人面前装酷，小金库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不说，好不容易这两个月的工资没被月光，熬不到年终奖的季节带着香气的女朋友就在刚得知叶秋脱单的同事们面前闪亮登场，叶小秋在公司前辈们和蔼可亲的眼神中感到职场人际关系的无形压力，乖巧懂事地表示：脱单饭，自然是要请的。

某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钱包兜着的总价值还比不上钱包本身的皮。这说的就是叶秋了。

而且还要加班。加班加班，叶秋哀叹。元旦小长假，长什么假，撑死了顶多算是双休日多一天，公司内部气氛却像是大学寒假前赶学期末课程项目似地，三个月的工作量压到三天来做。叶秋心里叫苦不迭，殊不知是他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大片心思早跑女朋友那儿去了，工作效率创下历史新低。

做完手头这份数据就溜吧，时间也正好，还能一起吃个晚饭。叶秋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想着放松一下大脑点开工作邮箱，一眼看到甲方提前祝元旦快乐的邮件，第一反应这莫非属于无事献殷勤——

“总经理周三想听一下初步结论。”甲方邮件如是写。

周三……周三不就是放假回来第一天么！

“别想女朋友了，加班吧。”身旁有个声音冷冷地传来。

叶秋一个激灵，看到对角桌的同组前辈一脸纵欲过度的疲惫样，嘴角歪着诡异的笑容，苍白的显示器灯光打在他脸上，让叶秋恍若置身恐怖片。

前辈抬起头说道：“你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被我听到了。看到甲方邮件了吧，放心放心，你会慢慢习惯的。”

叶秋这才看清前辈并不是从荧幕里爬出来的德古拉，他只是缺乏睡眠叠加压力过大，且不像叶秋这样有爱情的滋润，看上去才如此悲切。叶秋心中突然充溢悲天悯人的情怀，大义凛然道：“我今天尽量多做掉点表。”

“不止今天，明天也要做。”前辈说，“我猜你是没看懂邮件的意思，对方总经理要验收成果，你觉得一个粗略大纲对付的过去么？”

叶秋顿时惊恐。

“咨询业没有假期。”前辈惨绝人寰地补刀道。

叶秋终于接受了命运颓下来成了一棵蔫掉的小白菜，只剩最后一丝气力给你发消息：抱歉啊，今天还是加班。

你似乎是在等他，消息发出去几秒便显示已读，接着你说：那我吃完饭去找你吧。

叶秋好了叶秋活了，他的面前还摆着甲方的邮件，可他觉得好亲切。

“我们楼大堂那里是不是只要登记身份证就能进来了？”叶秋问道。

“要公司的人下去接。”有同事说道，“不过晚上据说松一点，外卖还是要你自己下去拿。”

“不是外卖。”叶秋高兴地说。

“等下你不要说了，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哈哈哈女朋友来找我。”

“滚啊！”

 

最后叶秋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还是没让你直接到公司，而是在楼下周围的咖啡厅和你见了面。

其实就算他把你带去办公室顶多也不过受两顿嘴炮罢了，比较熟悉的同事几个已婚的脑子里都是养娃支出一二三，未婚的则是表面嚷嚷一坐办公室再也无社交实际早已被工作量压垮到失去恋爱的力气。成年人的世界光要自己活下去就已拼尽全力，没那么多空管他人的闲事，叶秋在的公司都是和他差不多学历背景的社会精英，连在背后讨论同事八卦都会觉得掉价。

可他仍然不愿意你可爱的样子被其他单身男人看了去。

叶秋手头工作告一段落跑出来找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三分之一，你垂着头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是在拿谁当速写模特，抬起头观察对象的时候你的眼神和叶秋隔着玻璃墙相遇，你立刻灿烂地笑起来向他挥手。

为了这一刻要叶秋加班到凌晨他也愿意。

“不好意思啊，我交了一张表才下来的。”叶秋道。

“那你等下还要回去加班吗？”你问道。

“对……”

“啊……好辛苦啊……”

你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一天睡不到五小时，早上眼睛一睁就开始想这天有些什么任务必须完成，时间安排精确到每半小时，早上听课中午吃完饭画作业看论文，晚饭之前感到便当屋打工三小时，晚上草草扒点饭开始刷院生考试模拟题。好多时候累得不想拾掇自己，可在日本的大环境之下女生不得不好好打扮，于是连每天让自己变美的化妆时间都是负担。你也这样辛苦过，累到深处便委屈地哭了起来，然后眼泪会在下一阵的忙碌中被遗忘，你终于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回过头却会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努力。

可叶秋只加了三天班而已，你就已经觉得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告他们公司压榨劳动力了。

而叶秋这人又特实诚，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他二十几年学习积累的为人处世客套话全都扔得一干二净，特别口无遮拦：“简直加班加到秃头！”

话说出来就像是故意要让你更心疼。

“咦？叶秋？”一个女声打断了你的柔软心绪。

只见叶秋迅速回归端庄绅士的姿态，彬彬有礼地向来人打了声招呼，是个你没听清的英文名字。

那女生走到你们桌边，还挽着她朋友，目光掠过你的时候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语气也比先前打招呼的时候低了些许，对叶秋问道：“朋友？”

“女朋友。”叶秋微笑道。

这下你都明显感觉出来那女生的僵硬了，可面前的叶秋坦坦荡荡，似乎还有一丝得意。

“没听你说起过啊哈哈……”女生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可能我提起的时候你恰好都不在吧。”叶秋说，又用业务化口气问道，“你也加班吗？”

“不是啦，我出来喝个饮料而已。”女生说，又偷摸摸看了你一眼，道，“准备回去啦。”

“元旦快乐。”叶秋说。

 

你目送两个女生离开之后想问叶秋那是谁，回过头却发现他跟川剧变脸似地又成了加班过度的委屈样，看了看手机，瘪着嘴更不开心了。你没忍住笑出声，问他怎么了。叶秋说同事发消息威胁他说他再不回去就没元旦假期过了。

“我总记得你以前不是会这样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诶。”你笑道，“不过好像也不是刚刚和那个女生讲话时候的样子，好假哦。”

“我和她又不熟，当然假。”叶秋说。

“你现在这样是最真的吗？”

“嗯。”叶秋对你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

“别、别瞎说……”你不好意思地喝冰咖啡压惊，“你在你哥面前也很幼稚。”

“他再混账也是我哥。”叶秋道，“我大概也就在你们两个面前能这么随便。”

“也是啦……”你感叹，“你们爸爸真的好严格……”

“就是啊！都逼得我……”叶秋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逼得你什么？”

“逼得我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叶秋胡扯道。

他原本想说的是他老爹的严格都逼得他离家出走了，可他迅速反应过来叶家两兄弟出走的那个是叶修且仅有叶修，而他叶秋是留下来的乖乖儿子优等生，除了他们兄弟两个，没人知道九年前的晚上发生了什么，连你也不例外。叶秋胆寒于他竟是事到如今还对你说不出口真相，他不知道当你得知当年离家出走的本该是他而不是叶修之后，你会有什么反应。

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不管现在三人是什么样的关系，有关叶修的一些事在叶秋心里始终是悬在你们的爱情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好在你也没看出叶秋的异样，而是突然显得犹豫，说道：“刚才那个女生……”

“她是和我同期进公司的，不过我是正式员工，她是实习生。”叶秋道。

“她喜欢你。”你说。

“我知道啊。”叶秋丝毫没有惊讶也没有尴尬。

“诶？”

“挺明显的。”叶秋道，“我本来想着差不多是时候彻底断绝她的希望了，今天正好你被她撞上，省的我想怎么组织语言了。”

你万万没料到平时在你看来直男思维严重的叶秋竟也如此心思细腻，而且这干净利落的回绝态度简直称得上男友模范，搞得你一下不知该先夸他聪明还是先感动男友的靠谱。紧接着你慌张地意识到糟糕，出来见叶秋因为是晚上了，你没好好化妆，高光和阴影都没打，香水也忘了涂，刚刚那女生见你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来着？你有让她觉得她已经没机会了么？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叶秋不解地问。亏他还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波标准男友操作，心下还有点小得意呢。

“……今天出门不够漂亮。”你说道。

叶秋被你逗乐了，道：“够了够了，和平时差不多嘛。”

“你是不会懂的！”你懊悔道，“今天化妆不认真，女生之间都看得出来的……”

“那你也是最好看的。”叶秋说，“尤其去了日本以后，越来越会打扮了。”

“不打扮就不好看了么？”你向他抛出送命题。

而叶秋此时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已经从女友的攻势中活了下来，毫无求生欲地说道：“不化妆确实不算最漂亮那一类。”

“……回去加你的班吧！”

叶秋不为所动，反而乐呵呵地问你如果真有女生追他，或者他单独和别的女人吃饭什么的你会不会介意。

“真有人追你肯定会有危机感啊……至于吃饭什么的，如果是客户的话，也没办法……”你纠结地说。

“真的吗？”他不怀好意地笑。

“……假的，你要是单独和女生出去我会介意……”你说。

叶秋这才满意。

片刻后你迟疑开口：“叶秋，问你个事。”

“嗯？”

“呃就是……”你寻找着合适的问法，道，“我和叶修一起打荣耀呢？你会介意吗？”

“你们经常一起打游戏？”他问。

“还行吧，之前半年我太忙了没怎么玩，最近空闲下来打得还挺多的。”

叶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拳头，最终只是笑了笑，说：“打就打呗，打赢了你还开心点，挺好的。”

“嗯！”

 

以前的叶秋习惯暗暗和他哥较劲。双胞胎，难免被拿来作比较，而叶秋总是更优秀的那一个，可是叶秋对他人的夸赞不认可，因为他心里清楚，叶修只是提不起兴趣所以没有努力去做而已。学习也好，运动也罢，叶修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一向实用主义，做到点子上了他不会去拼命，而叶修的天赋也允许他有这种欠揍的态度，所以叶秋总是比叶修优秀，所以叶秋总是不服。这是亲情也冲不淡的偏执，叶秋想成为特立独行的人，可他偏偏是五好学生的性格，相比之下叶修不知早多少地找到了想做的事，莫名的就是比叶秋引人注目一些。

所以你先喜欢上的是叶修也不奇怪。

叶秋意识到喜欢上你也是因为他哥。那应该是你们高中时候最后一次的运动会，你和叶秋作为学生会最有用的两块砖被搬去长跑计时，在跑道上等人冲过来的时候你突然感慨似地说了句“不知道叶修还运不运动啊……”叶秋大概是太阳晒多了补了超多钙，他突然发现你们之间关于叶修的话题似乎总是你引发的，一开始他还觉得挺正常，毕竟进入高中之后没什么人知道叶家其实是一对双胞胎，能聊聊叶修的对象也只有彼此，可你提起他那哥哥来的频率也实在太高了点，而且几乎无论什么事都能让你联想到叶修。叶秋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了，竟是脱口而出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你那张明显不是被太阳晒红的脸至今还留在叶秋记忆里。

运动会落幕那天是未成年的叶秋人生第一次体会失眠。他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都已经离开将近三年的人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连他这个当弟弟的都不会这样频繁地想念。想念。当叶秋的脑子里蹦出这个词汇的时候他感到烦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试图将思想清空，结果却是歪打正着地弄明白了是什么让他这样烦躁。

叶秋想——

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成功离家出走的也好，让你念念不忘的也好，都是叶修？

叶秋才是一直在你身边的人。可为什么不是他？

 

“喜欢”这种感情也符合量子力学，不去想的时候是飘忽不定的，然而一旦去观察去仔细体会，它就在那，无比确定。

只可惜你都已经喜欢叶修好久了，而且似乎还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浓郁的趋势。叶秋才知道你身上那些让他欣赏不已的地方都是因叶修而起，专注也好热烈也好超容易满足也好，还有他察觉到喜欢的心情之后你最让他无法自拔的品质——向着追求毫无顾忌地狂奔的勇气，所有的一切，箭头都指向叶修，这世上的另一个他。叶秋承认他嫉妒，而他越是嫉妒，他就越是无法抽离。

直到你真正属于他。

 

你侬我侬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叶秋在办公楼大堂和你依依不舍地道别，而等待着他的是无穷无尽的工作和酸成柠檬精的单身男同事。

“抱歉啊，你好不容易回国，我都没时间陪你出去玩。”叶秋惭愧道。

“没关系的，我回国也是休息休息。”你说道，“明天你睡个懒觉再来找我吧。”

“嗯。”叶秋牵着你的手不想放，没话找话说，“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回去？”

“下下周三。”你说。

叶秋算了算，今天是周六，下下周三，可不只剩一周半了么？！

而且怎么又是周三？！这日子和他有仇？！

叶秋啧嘴，道：“那我明天早起来找你。”

“哈哈，好呀。”你高兴地说。

“那我回办公室了。”叶秋道。

“嗯，明天见。”

 

叶秋坐上电梯的时候，你们俩各有各的担忧。

你在想，好在这几天的你很清闲，心情也好，这才有时间有精力来安慰一下被工作折腾的叶秋。可如果连你也忙起来呢？

而叶秋在懊恼。他该告诉你的，他其实会介意，他该在你问他能不能和叶修经常在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说“最好不要”。他知道你会听话的，可他为了幼稚的大度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哎，算啦。热恋中的情侣哪会在意这点杞人忧天呢？

能见面的机会剩下一周半，想要拥抱只能趁现在。

 

TBC.

第叁大章结束啦。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