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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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本宣

伍. 只有你（1）

 

 

正式搬回国后你租了一间经济实惠的小复式，打算一层当漫画工作间，二层自住，然而回国发展事业各种杂七杂八的手续过于繁琐，不仅害得你停更，还忙忙碌碌了两周才刚准备从自己家搬去工作室。

你拎着垃圾袋下楼时临近傍晚，夏末时分白天渐渐缩短，日照光线渐渐由暖色变为浅灰蓝，天边最后一点亮也要散去，微胖不圆的月亮隐隐绰绰，雾气般的云和不太通透的天幕糊到一起。

你边讲电话边向垃圾房走去。

“明天下午两点搬家公司来我家，大概四点到工作室。对的，我终于搞完手续要开始更新了……分镜差不多了，今天晚上能出一格原稿发过去，你这两天帮我细化一下。”

“你明天先在家画吧，工作室我还要好好打扫，还要整理……唉我真是腰都要断了……”

“买了买了，还是你挑的工作台好，我买了三张。”

“嗯，我想再请一个助手，这样可以一周双更。暂时还没有人选……我这两天要不上招聘网、站……”

话讲一半卡了壳，脚步也渐渐迟缓，最终停住。

你看到一个人坐在小区花园里的秋千上抽烟，男人的穿着随意到了家，广告衫大裤衩和拖鞋，要不是那张清新脱俗的脸，简直就是个晚饭后下楼散步的退休老大爷。他的头发比你印象中短了不少，几乎是个板寸，你猜是被他爸逼着去剪的，皮肤还是白，比你都白，由此可见就算是退役了他也依旧死守游戏宅的尊严。

叶修注意到了发呆的你，一下也愣了愣，然后松垮垮地向你挥手。

电话那头一连叫了你好几声，你才应道：“先说到这里吧，明天你有时间就来参观一下工作室。嗯，拜拜。”

你挂了通话朝他走去，他也掐了烟头向你走来。

“叶修……？”

“嗯。你怎么跟看到鬼似的。”

你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脸试图手动进行表情管理，却见叶修笑出声。

“逗你呢。”他说。

你：……

“走呗，先把垃圾倒了。”说着他伸手接过你拎着的垃圾袋。

你愣愣地跟在后面，思索着在小区里面撞见叶修是个什么玄幻穿越剧情，一时之间连句寒暄都不会说了。更夸张的是你认知中自理能力在及格线以下的叶修竟是熟练地做了垃圾分类，还顺手拣出铝罐扔进可回收，完了拍拍手又摸了烟盒出来，问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你瞄了眼大红色的包装，软中华，心想这老干部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朝他一摊手，“给我也来一支。”

他两眼张了张一脸惊讶，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不出分镜的时候偶尔会抽抽，刺激一下神经。”你说，“没瘾，不像你。”

“搞创作的别太折腾身体了。”这么说着他却还是给了你一根，点着的打火机凑近你的脸，你眼神一飘便见到他替你挡着风的左手，一如以往的好看。

然后你第一口就呛了。

“味儿太重了……”你一连咳了好几下。

“那你还我。”叶修笑你。

“我不。”你远离他一步，道，“香倒是很香。”

“那是，人民币呢，能不好抽么。”

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太信任地问：“你暴富了？”

“又赢了，老爷子赏的。”叶修道。

淡淡的印象这才浮现在你脑子里，叶修这家伙混得可好了，领队呢，连赢两年世邀赛，想退休国家都不肯。

“你现在常住B市了吗？”你问道。

“嗯。”叶修说，“我这退役了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滚回家夹着尾巴做人。”

听措辞叶修该是被父母好好修理改造过了，你一想便幸灾乐祸，毫无顾忌地嘲笑他，末了又感慨道：“是吗……你回家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挺意外的，上次在家门口见到你是十四、十五年前了吧。”

“我上次见到你都是三年多以前了。”

“有那么久吗……”你盘算了一下，上次见到叶修应该是他和嘉世刚解约那会儿，你还有一年的学业没完成，后来又在日本的动画工作室做了两年，期间开始连载自己的漫画……

记忆里那年冬天冲动地跑回国确认叶修人身安全的你和现在比比就是个小姑娘，三年多听上去长，可你看着自己的变化又觉得短得惊人。

“那你呢，”叶修替你拉开大楼门，“放假回国？”

“我也回来了。”

“挺好的。”叶修说。

你们一起走进电梯，只按一个楼层。

“那你退役了现在做什么啊？”你问道。

“家里蹲。”叶修耸了耸肩，“都快被嫌弃死了。你呢？”

“我开始画漫画啦。”你笑道，“回来租了间工作室，正准备搬过去呢。”

“又要搬出去？”

“嗯，家里地方不太够。”

“什么时候？”

“明天。”

电梯到了，叶修按住电梯门先让你下去。

“要帮忙么？”他问。

“你会打扫卫生么？”你反问。

他挑了挑眉，道：“哥有什么不会的。”

“那我明天下午去找你。”

“直接来敲门呗。”

“直接敲门不太好吧……”

叶修看你两秒，开口道：“叶秋搬出去独立了。”

 

第二天下午你去敲叶家的门，半天没人应，便QQ去戳叶修，立马听到里面一阵脚步声。来开门的男人明显把自己整理过了，T恤换了个稍微时尚点的，大裤衩也改成了牛仔裤，总算是对得起他这张脸。

“抱歉啊，荣耀着呢，没听到门铃。”叶修说。

“就知道……”你无奈，“还叫我敲门……”

“我什么任务？”叶修问道。

“搬家公司快来了，我爸妈不在家，我在上面让他们搬，你帮我到下面看一看。”

“得嘞！”

二十分钟后装车完毕，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只剩一个副驾驶座的前排，想了想还是叫了辆出租车。

太久没同乘一辆车，后座弥漫着的尴尬不知是来自于你还是叶修。

最后还是你熬不住先开了口：“老叶。”

“嗯？”

“你弟他……还好么？”

“你们后来没联系？”

“没什么特别的话题，联系就少了。我只知道他好像有希望升合伙人。”

“这小子现在可能赚，住到二环去了。这阵不在国内，跑去美国参加一个什么会。”

“这些我大概知道。”

“那你想知道点什么别的？”叶修转过头来看着你。

叶修这该死的下垂眼，什么坏心眼都能被藏到温柔后面，你答也不是逃也不是，模棱两可说了句：“就……工作以外的。”

叶修点到为止地放过你，重新看回窗外，道：“太忙了，没时间找对象。上两个月项目里碰到以前同学，貌似有点意思。”

听了这话你心情一阵放松，还有些欣慰，仔细品了品叶修的话，由衷地为叶秋感到开心。

 

抵达工作室后又是一阵折腾，你反手插着腰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和脚边堆成山的纸箱，头秃。

“总之先扫扫吧。”叶修提议道。

你一转头，只见他不知哪儿变出一套扫把和簸箕，惊讶地问：“你哪儿学的变魔术？！”

“跟王杰希学的。”叶修道。

“……这个梗真是够了。”

一通打扫加整理完已是日落西山，进度大概只到总工程的一半。你摊在电脑椅里腰酸背痛地等外卖，心想还是再过一周才搬进来吧。歪了歪头看到另一把电脑椅里的叶修，这货已经睡着了。

叶修的睡相称得上毫无防备，嘴巴张开一小点缓缓地呼着气，似有似无的嘲讽笑也收起来了，放松的脸颊和嘴角让他看上去有点傻气。头发确实是剪得过短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tony老师形容的，发型像极了学生，脸也像学生，让你万分疑惑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样貌青春常驻而气质却步入中年……好像也不是这样形容，叶修给人感觉依然是年轻的，可又不是充满朝气那种年轻，你不懂怎会有赤子般的单纯和人精般的老练同时和谐地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叶修这人真是绝了，你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叮咚——

饭来了吗？！你顿时清醒，从椅子上蹦起来高高兴兴去开门，来人却是你的小助理。

“老师我来啦！刚和朋友吃完饭，顺路我就来看看。”小助理乐呵呵地进了门，又问，“您吃晚饭了吗？”

“外卖来了吗？”你身后的男人醒过来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不是。”你回头见到叶修睡眼惺忪的，介绍道，“这是我的漫画助理，开学就念大四了。”

然后你听见小姑娘猛地倒抽一口气，指着叶修颤抖地说：“你是叶、叶、叶……”宛若噎住了一般。

“我是叶修。”叶修说。

小助理当场尖叫。

“……她怎么了？”叶修有点懵。

你扶住额头，道：“她是荣耀粉……”

“老老老、老师您怎么会认识叶神的？！”小助理问道。

“我和他是……呃……邻居？”你说。

“青梅竹马。”叶修说。

“青梅竹马不算吧，”你纠正道，“你不十五岁就跑了么。”

“算的，算的。”叶修还边说边点头。

“我能要签名么！”小助理两眼放光，“能要两张么！我朋友是兴欣粉！啊对了老师，我那个朋友您考虑招她当助理么！”

“你要招助理？”叶修问。

“嗯，再招一个兼职的。”你说。

叶修指了指自己，问：“老师您看看我行么？”

你完全没想到这出，下意识回绝道：“你会画画么……而且和小姑娘抢工作你好意思么……”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和叶神一起工作吗？！”小助理兴奋地大叫。

看来她已经背叛了朋友。

 

一个月后漫画工作室正式投入运营，叶修也正式结束家里蹲生涯，成为了你的小助手二号。这一个月间你对叶修进行了魔鬼式入门训练，主要是勾线和上色基础，惊喜地发现他不仅学得飞快而且画得又干净又整齐，不愧是曾经的荣耀第一人，出手快准稳。反而是原本就是美术生的小助手效率变低了，原因是无法习惯和偶像同处一室，眼神老是往叶修那儿瞟。

这阵子开学季，小助理学校那边忙不过来，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好在你机智地趁着暑假压榨了一把，手上有点存稿可以啃啃。

伏案画了一天，肩颈劳损，你和叶修相约阳台抽烟喝酒，过不健康的大人休闲生活。只不过你抽的是尼古丁只有3.5%的电子烟，叶修喝的是酒精度为0%的冰镇可乐。

初秋夜晚起了风，沾着夏天尾巴的热气和潮气，灰灰的烟飘散进去，质地温暖。脑袋逐渐放松，又被浅浅的酒精加尼古丁调动了兴奋的小神经，不满于身边虽然有个人却一直沉默不语，主动起了闲聊的头。

“老叶你之后想干什么？不至于一直帮我画漫画吧。”

“没想好。”叶修道，“他们叫我去当电竞教练。”

“挺好的呀！”

“说不好。现在的电竞太辛苦了，跟运动员似的。”

“你是去当教练，又不是去参加训练。”

“训练倒好了，能比赛就好，教练只能坐着瞎操心。”

你莫名觉得说起这话题的叶修有些落寞，甚至还有点迷茫，你再一次感到现实与记忆相悖，因为年少时候的叶修是个比谁都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的人。

“你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是想好要回来的？”你问他，“当中没考虑过不打游戏了要干什么吗？”

“没想。”叶修道，顿了顿又补充，“小屁孩儿一个，哪想得到那么多，离家出走就是为了打游戏，回不回家那是后来想明白的。”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一时冲动离家出走的……”

“这倒不是。应该算是被逼无奈。”

“……啊？”

“当时我是抢了叶秋的行李出走。”

你愕然，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他话背后的意思。

“叶秋没跟你说过？”叶修奇怪地问。

“我们后来很少聊到你……”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想离家出走的是叶秋，偷偷摸摸把行李都收拾完了，被我发现之后我就抢过来自己走了，反正我也想打游戏。”

“…………”

“事实证明，叶秋这个行李打包得非常正确。”

“……你们兄弟真是绝了。”你拱手叹服。

“承让承让。”叶修也给拱回来。

你想起叶秋一股脑把所有对你瞒着的叶修的事说出来那天，恍若昨日，又恍若十年以前，道：“叶秋只告诉了我你十八岁的时候回家偷他身份证用，还有……”

“还有？”

还有叶修喜欢你。

“没什么……”你说。

你对十八岁的叶修一无所知，拥有的信息仅限叶秋口中不明不白的只言片语，事到如今你早该不介意了，可你突然很好奇。

“十八岁你回家就没想来看看我么，我家就住你们隔壁诶。”你说。

“想过，但又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就算了。”叶修道。

“那如果，我说如果哦。”

“你说。”

“如果你当时见到我了，我求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么？”

叶修干脆地说：“不会。”

“……你好冷漠。”你有一点点失落。

“所以我们扯平了。”他说。

“扯平是什么意思？”

叶修搁下空罐子，转了个身靠在阳台围栏上，说道：“和嘉世解约退役那次你来找我，结果和叶秋吵了一架，记得么？”

“记得……”

“如果那天我求你留下来陪陪我，”叶修偏过头看你，从房间里延伸出来的暖白色灯光微弱地笼罩他，似梦似幻的，他问，“你会留下来吗？”

叶修没等你给个回答便自顾自接了话：“你不会的。”然后他对你笑，说，“所以我们扯平了。”

TBC.

明天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