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en who have intellect of love

【全职//孙哲平中心】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

我看着天真的我自己

出现在没有我的故事里

等待着我的回应

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

——草东没有派对《山海》

 


这是自第五赛季繁花血景成为绝唱以来,孙哲平第一次和张佳乐面对面坐下来闲聊。

 

张佳乐眨巴着眼睛打量这间办公室——桌子挺结实啊,是实木的吗?嗯?怎么有个特别浅的水槽嵌在里面,还有个貌似水龙头的东西,什么新潮设计……墙角放了盆绿植,叶面颜色鲜亮,张佳乐算得上半个观赏植物专家,迅速脑补了孙哲平五大三粗一汉子每周拿个小抹布擦拭叶子的场景,被逗得不行。和绿植成对角的墙边竖着一座小喷泉,乳白色的滚圆玉石头在最顶上被水推着欢快地转圈,张佳乐在花鸟市场的假山石铺子见过这个装备,似乎是叫“时来运转”,这东西摆在房里的位置在风水上也有讲究,张佳乐想象力丰富,时来运转配合高贵绿植,他立刻感到自己身处不可言说的神秘布阵内,仿佛接收到了保佑他来年春天野山菌怎么吃都不会中毒的祝福。

 

孙哲平和供应商的电话临近尾声,挥了挥手招呼张佳乐先随便坐,一边发出“可以”、“知道了”、“你尽快”等总裁式命令短句,一边拿来电热水壶从桌上的水龙头里接水,在张佳乐震惊的目光中烧上了水。

 

“物流恢复正常了马上跟我联系。”孙哲平对着电话那头道,“就这样,回见。”然后他扔下手机,问张佳乐:“你想喝大红袍还是毛峰?”

 

“我想喝碳酸饮料。”张佳乐答道。

 

这个要求位于孙总的能力盲区,孙哲平本想无视掉张佳乐的话自顾自泡上前几天客户送的包装好雍容华贵的大红袍,却不知怎的干脆拔掉了电热水壶的插头,站起身说:“我去茶水间冰箱看看。”



孙哲平拎着两瓶北冰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佳乐戴着耳机正在打手游。张佳乐还留着小辫子,头发没再染了,在后脑勺一半的地方黑色和酒红渐变,倒也怪好看的,卫衣没整好,帽子歪在一边,脚下踩的一双板鞋看样子挺久没刷,略显灰头土脸。张佳乐音游打得专注,都没注意到孙哲平站到了他身后,一双幻影无形手不断打出“perfect”,孙哲平盯着天花乱坠的谱面看了两秒,得出的结论是张佳乐这家伙铁定是把谱子背出来了。

 

Full Combo。系统结算出分数,没破纪录。张佳乐小声地“靠”。

 

孙哲平顺手把北冰洋放到张佳乐面前,成功地吓到了人。张佳乐拔下耳机抬起头对孙哲平吼:“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

 

孙哲平的心莫名一沉。

 

他好年轻。他突兀地这样想。

 

从霸图退役都大半年了,三十岁,但张佳乐还是好年轻。

 

到底是张佳乐的青春走得太慢,还是他孙哲平老得太快?

 

孙哲平鄙视了大惊小怪的张佳乐一眼,拉来办公椅坐到功夫茶桌的另一边,正眼望过去,他淡然接受了连怎么羡慕张佳乐的年轻都已忘记的自己。

 


张佳乐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做营销,这阵到B市出差,忙里偷闲摸到了孙哲平的公司。这人从没正儿八经坐过办公室,原来在俱乐部训练的时候都习惯盘腿在电脑椅里,打累了就来点薯片,随性得不得了,这种生活过了十年,突然换到得整天提防老板视察的环境里,简直哭天喊地。

 

“你们老板管的真多。”孙哲平评价道。

“你不管这些?”张佳乐问。

“有成绩就行,我管他什么姿势做出来的。”孙哲平说。

“孙老板收留我!”张佳乐两眼放光。

“供应链懂么?”孙哲平问。

“靠啊你竟敢欺负我没文化?!”张佳乐欲掀桌,然而面前的桌子实在有点沉,他掀不起。

孙哲平挑了挑眉,表情大意是“有什么不敢的?”

 

张佳乐对财大气粗的孙哲平表示叹服,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些委婉的措辞,又觉得他和孙哲平之间不需要这种弯弯绕绕的仪式,于是直截了当地表示了苟富贵无相忘、兄弟我经济困难了还请老板接济一下的意思。

 

孙哲平喝空汽水,说:“嗯。”

 

其实张佳乐能缺什么钱呢,先不论富裕的霸图,就光他在百花那几年,队长年薪存一存都够他后半辈子靠利息吃饱穿暖了。这样的人需要接济的从来不是物质,而是离开赛场后无处安放的冲劲,要是不搞点事情做做,指尖的痒钻进心脏会变成剧痛,就怕痛着痛着,心就空了。

 

孙哲平太懂了,因为他就是那样过来的。

 

硬要说的话,张佳乐比他幸运多了。虽然他退役的时候依然没有一个联赛冠军,但他起码也打够了才退下来,是真正的快意人生,要前行要停止都听的是自己,更何况他还是国家级选手,世界冠军的头衔将永远在他的头顶闪耀,多美丽。孙哲平没酸过张佳乐,他为兄弟高兴的同时不会反过来自怨自艾,手伤之后硬要打,打坏了、被逼退役了,都是他自己的。三年半是太短了,短得现在想来如同黄粱一梦,梦醒了他顶多悲哀地笑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似自己不会伤心。

 

退役后孙哲平和家里人学起做生意,像是什么补偿一般,他这几年倒是顺风顺水,公司越开越大,只有去义斩跑龙套那会儿业务出过波折。想来也是好笑,打比赛和赚钱怎么到了他孙哲平这里就成了鱼和熊掌了。孙哲平老觉得怎么兼得就不行了,在他最狂最傲的时候他确实也兼得过,实力、搭档、名气、场上的披荆斩棘,应有尽有,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只能拥有那三年半。孙哲平意识到做生意顺利的原因不是什么运势守恒,而是和他最艰难的那两年比起来,什么挫折都算不上难以承受。


 

张佳乐注意到孙哲平的左手,没缠着绷带了。

 

“你手好啦?”张佳乐问。

“没好透。”孙哲平说,“老被人问怎么回事,烦,就拆了。”

“哦……”张佳乐闷闷应了一声,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问道,“所以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医院说没办法痊愈,就不治了。”孙哲平道,“打残算数。”

“你这人……!唉……”张佳乐长叹一口气,“你早点说不行,我就不信没更好的医院能治你。”

“我不乐意。”孙哲平只是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佳乐扶额。

 

他不乐意。要孙哲平放弃最当打的岁数去养病,就算抱着回来之后能拿冠军的希冀,他都不会乐意。

 

还不如打到残,被病痛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迫退出。

 

听上去决绝悲壮,但实际经历的人可没有网上传的那么撕心裂肺。孙哲平这人个性就这样,打游戏的时候就喜欢卖血,就喜欢正面硬刚,对他来说刹车是个形同虚设的东西,比赛也好生活也罢,做什么他都喜欢一脚油门踩到底,撞碎了他也认,修修补补还能冲就冲,冲不动就算了,但彻底放弃是不可能的,时不时回来听听马达轰鸣声都好。

 

繁花血景两个人,分明是在粉丝的口中才活成了悲剧。实际这俩都潇洒得不行,想比赛、想赢,就这么简单。张佳乐起码还有点情怀,知道心疼粉丝,他柔软还多愁善感,为了战队硬把自己掰成不适合性格的打法这种事都做得出。孙哲平可不会这样,即使他才是创立百花的元老,他却比张佳乐更信奉“在哪儿赢不是赢”的理念,第七赛季张佳乐退役的时候他看到有百花老粉哭张佳乐的同时还把他一起哭了,还要求新粉跟着一起哭,孙哲平莫名其妙地想这都啥玩意儿,选手自己都没说啥呢,这群人在悲痛欲绝个什么鬼,提起孙哲平像在祭奠什么伟大先人,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想到这个孙哲平就觉得百花俱乐部大概有点毛病,放着好好的唐昊不培养,繁花血景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就是不肯拿流氓当主力。结果连带着粉丝都有了毛病,尤其于锋刚转会过去的时候,孙哲平还想挺好的,落花狼藉这账号属性很不错,真给搁小黑屋里落灰是有点可惜,结果一跑网游里,全都在吼“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孙哲平对这琼瑶剧似的控诉也是服气,想到肖时钦转去嘉世那会儿雷霆粉丝都没说啥,更觉得百花粉对于张佳乐就该在百花鞠躬尽瘁的期许不可理喻。然后他好不容易把张佳乐拉扯正常了,孙哲平看了看百花的安排,竟然还是要搞繁花血景,不禁无奈这年头电子竞技都搞上传承了,真是可怜了于锋和邹远。

 

张佳乐时隔多年才知道孙哲平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呼孙哲平拔屌无情。然而孙哲平全无愧意,反而嘲笑张佳乐娘们唧唧。

 

张佳乐问,大孙啊,你就没有不甘心吗?

 

孙哲平当然也不甘心过,但他从未不甘繁花血景的戛然而止,他只是不甘自己不仅没能赢到最后,甚至没机会像张佳乐这样打爽了才退役。

 

然而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他的手好不了,再挣扎他也不能继续当职业选手。要是哭有用、骂有用,孙哲平早把北京城给哭淹了、把天给骂塌了。

 

张佳乐沉默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道:“都怪叶修。”

 

这总结戳到孙哲平心坎上了,他回想起第三赛季的决赛又回想起第十赛季的个人赛,咬牙切齿地附议:“都怪叶修。”

 

实际他们怪的,都只有自己。

 


张佳乐离开的时候眼神一瞥发现了办公桌电脑旁的荣耀插卡器,又欣慰又心酸的,问孙哲平怎么现在还在打。

 

孙哲平奇怪地看了张佳乐一眼,道:“说的好像你现在就没在打一样。”

 

张佳乐愣了愣,傻乎乎地笑了,笑了一阵忽然感慨似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啊……”

 

也不知道张佳乐究竟在问哪件事。

 

 

为什么?

 

孙哲平也问过为什么,但拼死追究一个原因追不回他的过去,没多大意思。

 

孙哲平没想过要给自己一个交待,他不需要这种啰里八嗦的东西。

 

再狂的人都必须学着接受已成现实的命运。

 


他明白,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他明白,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草东没有派对《山海》




The End.


感谢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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