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en who have intellect of love

【全职//喻文州x我】飞鸟与鱼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齐豫《飞鸟与鱼》

 

 

我要怎么继续和喻文州在一起呢?

他正安静地睡在我旁边,侧着身,对着我,我一伸出手,就能触到他平缓又悠长的呼吸。他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飞鸟在海平面和鱼相遇,低下头就能触到凉凉的鳞,却钻不进水里和鱼相依。

我多想现在就拥抱他啊,可我只是动了动手指便退缩了。这样的距离是最好的,我的目光占有着他,他的体温缠绕着我,我醒着,他睡着,这样我就可以拖延将话说出口的时机,他也不会有机会看穿我然后便离我远去。

这样的距离是最好的,我没有拥有喻文州,却也没有失去他。

喻文州,我可以拥有你吗?

或者,我可以被你拥有吗?

一个我知道答案也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他会回答“可以”,他甚至会回答“当然可以”。那个答案会为我造一栋海市蜃楼,为我画一道晴空彩虹,给我瞬间的欢愉,给我片刻的沉迷,然后云层便飘到我的头顶上,我会对喻文州微笑,说谢谢,我该梦醒了。

 

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当你睡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也是这样的情绪吗?

你说他爱你,可他又何曾给过我喊他爸爸的权利?

与母亲天人相隔的这几年里,我唯一下定的决心就是不能重蹈覆辙。在爱之前必须看清自己,飞鸟爱上水里的鱼固然美丽,却终究会是悲剧,我的目的只有在我最好的时候把身心交付与他,我不愿祈求长久,因为我知道相伴的代价是一方溺亡或另一方窒息。

 

我喜欢在黑暗里看他。

喻文州的右眼下方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在暗夜里倒是清晰,温柔的眉眼,多情的泪痣,这些是他身为锋芒毕露的队长时从不展现于人前的细腻。他私下也极有分寸感,送给人的好意点到为止,他是一只总拿柔软的腹部向着人的刺猬,只有越过他的安全距离才有被扎的风险,可当我情不自禁抚上那颗泪痣,他将脸颊主动贴紧我的手心,笑着闭上眼说,被发现啦。我对他打趣,听说有泪痣的人都爱哭。喻文州故弄玄虚地思考片刻,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哭。我说我愿意,可我的眼泪都在妈妈去世那天流干了。他便说那是妈妈给我最后的保佑,从那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我爱的人,都可以不用再流泪。喻文州年近三十,少年的盛气凌人沉淀下来变成稳重温雅,文学小说读多了讲话也文绉绉的,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晓得他是在暗示我爱他,不甘心地将轻柔的抚摸变成毫不留情的捏脸。我能让他的笑在我手下变形,却不能反驳他。

我爱他。

所以我该离开他。

喻文州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看清我之后目光似水。

“睡不着?”他的声音哑哑的。

“睡到一半醒过来了。”我说,“和你一样。”

“怎么不接着睡?”

“看看你。”

若是往常,他这时候就该笑着凑上来吻我,可他是喻文州,喻文州懂得我的每一个微表情,听得出我的每一句言外之意。

“去年一年辛苦了。”他说,“先好好休息,我们再谈。”

他的意思是我还能暂时性地依偎在他的臂弯,所以我也暂时性地将悲伤的河水阻挡在闸门之外。我们彼此都还有足以活命的氧气,还能任性地逞强一会儿。

喻文州给了我信号,我这才敢钻进他怀里,说:“文州,我们很像。”

“嗯?”他听上去倦意很深。

“你花了三年拿到冠军,我也花了三年拿到了人气第一。”我说。

“嗯……”他闭上眼再次睡去之前对我呢喃,“我们很像……”

我们很像,却不是一类人。

这是喻文州征战荣耀赛场的第十一年,带着蓝雨登顶两次,这一赛季又是夺冠热门。他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风生水起,可他偏偏选择了电竞,在这种亚文化还没能进入主流视野的发展阶段,像个殉道者一样奋不顾身。自喻文州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手速三百不到却位列战队主力的选手。他有善解人意的父母,他的成长有无数挫折却没有缺陷,于是他变成现在这个坚毅又完整的优秀男子。

这是我进入偶像产业的第三年,首次拿到人气总选第一。我没有和睦的家庭环境,我的生父在有我之前早已成婚,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的母亲死于过劳,在我高二那年。我无路可进,只有从母亲那儿继承而来的外貌和骨气是唯二的优点,我辍了学加入训练营是因为我知道我只能做这个,在这个地方不需要家境或文化背景,只需要青春、美丽和没日没夜的拼命,于是我变成现在这个依然年轻却已功成名就的女孩。

我们很像,在外人看起来很像,可我清楚我们不是一类人。

喻文州比我更清楚。

 

遇见喻文州的那年我十九岁,他二十七岁。他是我不曾了解过的电竞男神,我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偶像新星。

第十三届荣耀全明星周末,他是仅剩的黄金一代,是我在眼花缭乱的全息投影中唯独记住的二十四分之一。

会场很大,连后台都错综复杂。平时我的方向感还不错,所以我想,那次的迷路一定是上帝刻意的安排。我说不清那是不是恶作剧,因为即使最后我将因为这段感情的戛然而止而失去爱的能力,爱过他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你们的休息室在那个方向。”于走廊里偶遇的喻文州为我指路道。

“啊,谢谢!”我向他微微鞠躬,脑子转了转疑惑地问,“您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你呢,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反问。

“开场表演结束,你们登场的时候我还没有离开后台,正好看到。”我没好意思说我只记住了他一个,便道,“您人气非常高。”

“你们的表演当中改队形的时候C位的女生耳返接收器掉了,是你捡起来给她的吧。”喻文州说。

我第一反应是:糟了,被人发现了。不会影响演出效果了吧。

可能是我小抽一口气的惊慌神色明显了点,喻文州安抚似地笑了笑,道:“就是因为你帮她捡的动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我才记住了你。”

“那您是怎么发现的?”我讶异。

喻文州犹豫片刻,道:“我说实话你会觉得我性骚扰。”

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男人,成熟而有魅力,听上去极有分寸的话却不知是真想与我保持距离还是引诱我靠近。就算我已在偶像圈摸爬滚打一年多,自诩比同年龄女生懂得识别危险,我也确实识别到了危险,却没有足够的自制力抵抗。

我能听见怦怦的心跳,还能听见祸从口出:“不会的,您请说。”

“你很漂亮。”喻文州说。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抵抗不了这样的男人,我也克制不了自己。那时的我逼迫自己坚强有信心,其实每每夜深人静总忍不住孤独到颤抖,我想要躲到一个人的保护伞下,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光,哪怕名不正言不顺。

鸟飞累了停在海上的浮木上暂歇,鱼想念阳光了游到海平面欣赏蓝天白云。

我遇见了喻文州。

不许重蹈覆辙。不许重蹈覆辙。我强行按捺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心动。

“您单身吗?”我突兀却合情合理地问他。

“只要单身就有资格追求你吗?”他又反问。

我要接不住招了。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右眼下的泪痣,那是多情的标志。他一定有过很多女人吧,或许他对很多女人说过“你很漂亮”,等到以后我们分手,他向别人提起我的时候我会是他的第几个,还是我只能算是“其中之一”,亦或是我根本算不上是“女朋友”。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喻文州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他,是我的运气,我不在乎我们能有多少时间。*

 

现在我二十一岁,喻文州二十九岁。我是事业蒸蒸日上的超级偶像,他是准备退役的高龄电竞选手。

总选投票结果揭晓之夜的第二天早上,助理来喻文州的公寓停车场接我。

偶像不能谈恋爱。知道我和喻文州这段长达两年的关系的,只有彼此、我的助理、蓝雨战队经理和黄少天。

我坐上车后助理没有马上发动。

“我知道站在一个小助理的立场上我没有资格说这个……”比我长了几岁的助理姐姐真诚开口道,“你努力了三年终于登上第一,就算你现在毕业单飞你也有大好前程,可你毕竟是个偶像……”

“我会和喻文州分手的。”我说。

助理明显没料到我会说的这么直白,望着后视镜中的我发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他之间有时限。”我说,“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不清楚,我只是不希望等到狗仔拍到我们的时候被迫分手。”

“对、对啊!”助理姐姐的思路恢复运转,“你还那么年轻,人气又那么高,而且不仅人气,你舞蹈也练得扎实,唱功也是团里最顶尖的,最近一阵子表演老师也老夸你,我从经纪人那里听来,公司决定多放点资源在你身上,你之后一定可以大放光彩的!但是喻文州不一样,他过气了!虽然他很有钱……我也很感谢他过去两年在总决选里帮你投的票……但再这样下去,你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

“喻文州过气了?”我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他人气下跌是事实啊……”助理姐姐似乎也意识到在我面前说我男朋友坏话并不合适,底气小了很多,“他不是因为粉丝审美疲劳了才决定退役的么……”

我摇了摇头。

不是的。或许粉丝审美疲劳是真的吧,那也无可厚非。现今的荣耀联盟商业化完善,比赛除了竞技性也讲究观赏性,于是有手速有硬技术的选手自然更有人气,思考战术属于极小部分硬核观众的兴趣,而喻文州是一个被戏称为“手残”的战术专家,过了巅峰期人气下落也正常。但他绝不会因为人气这种抓不住的东西就退役,他一直还留在队长的位子是因为蓝雨迟迟找不到下一个战术核心,而这个核心在上一赛季终于出现,这一赛季逐渐成熟,于是他觉得可以了,他能放心离开了。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主动走上了光荣的荆棘路,他主动选择了被人诟病,为了战队的胜利而主动牺牲了美丽的名声和华丽的谢幕,而我面前只有一条黑漆漆的小河,我除了壮着胆子趟过去别无出路。我的荣光万丈和他的志在千里相比,不值一提。

说到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管怎么样,”助理姐姐说道,“你的事业就要起飞了,不能被喻文州拖住啊!”

原来是这样。原来在他人眼中,我是飞鸟,而他是鱼。

“嗯,我会处理好的。”我说。

“唉……其实我本来也没觉得喻文州是真的喜欢你……”助理一边嘀咕一边发动车子。

真是巧。说来喻文州也对我说过,蓝雨经理曾提醒他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是看上他的钱罢了。

也难怪,我和他之间有八年的隔阂,还有无法计量的因为生长环境而造成的先天差距,虽说都是高中毕业出道,但他是人人夸赞的优等生,而我是会被同校男生以下流眼神打量的小三的女儿。这样的两人交往,谁会相信有爱情。

可我们有的偏偏真是爱情,深到能拿牺牲当奉献的爱情。

说来也是讽刺。

 

我有两天的假期可以喘口气。

我只是闷在家里看书,翻了几页却一行字也没读进去。

我在预习和喻文州分开,每一种想象里孤身一人的未来都是一把兵器,利刃、手枪、剑弩、毒针,往我心上齐齐袭来,我还没能与他道别,便已口吐鲜血。

我怪我自己怎会爱上喻文州。

我听到玄关的开门声。喻文州来了。

他来执行我的死刑。

可我怎会面对死亡还深感庆幸。

 

他将我抵在书架上亲吻,他进门之后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抽走我的书,将我禁锢起来亲吻。鼻尖有纸的香气,还有暧昧的味道。我想起他第一次来我家,在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姿势进入我的身体。他喘着气问我这面墙上的书我都读过吗,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说从那排往下就是没读过的。他又咬着我的耳垂说要是我爱看书超过爱他,他会不高兴,我虽语不成句,却也对他说了实话,我没有爱看书,我只是害怕我在镜头前的谈吐会暴露我的出生,才匆匆忙忙开始补习。喻文州停了下来,整了整我被汗湿的碎发,他说我已经足够好了,他还说他爱我。

“给你带了礼物。”喻文州放开我的时候语气还沉浸在情欲里,可他没有多动作,只是拿来耳机为我戴上。

我听到一首无比动听的歌曲,没有歌词,只有男声的哼唱。

喻文州的哼唱。

这是他写的歌,他编的曲,他继荣耀之后找到的下一个让他光芒四射的舞台。

我知道他学乐理,也知道他练弹键盘,我听过他随性哼出的小调,也见过他将灵感记录在乐谱。

可我不知道他竟能做得这样好。

这首歌好听得让我落泪。我的眼泪混入海水消失不见。

没有人看得见一条鱼的哭泣。

我才是那条没有温度不见阳光的鱼,而喻文州是即将飞向另一片天空的鸟。

我做的是比电竞更短命的行业,游来游去也不过是相同单调的风景,我甚至不肯往下沉溺,因为那样我会看不见在青空白云下翱翔的飞鸟。三年前我就知道,我只能做这个,做到极限也不过如此,过了巅峰期我或许可以靠未衰的样貌攀上某位金主,之后便是只有在海平面才见得到光的生活。我终究会走上妈妈的老路,尽管我告诉自己不许重蹈覆辙。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喻文州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重要的是我最好的年华给了最对的他。

 

“别哭。”喻文州轻轻地帮我抹眼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文州,你会成功,你会比现在更成功。”我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嘴角却是满足的笑容,“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说过,你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喻文州说,“我们也不需要分手。”

“我……”

“你也没有配不上我。”他接过了我的话。

我因为被戳穿了长久的自卑而惊异、而感叹、而溃不成军。

“小骗子。”他笑了,“还说眼泪都流完了。”

“可是、可是我是偶像……”硬壳被戳破的我收不住孩子气,“我不能恋爱,我不想有金主……!”

“我从来没想当你的金主。”喻文州说,还有闲情开玩笑,“你不能因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的话就以为我只是看上你的美貌。”

“…………”

“我们很像。”喻文州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们不是飞鸟和鱼,如果你想飞,我就是鸟,如果你觉得自己是鱼,我就陪你在水里。”

“你怎么……!”我连哭都忘了。

“小妹妹的马甲账号,你觉得我找不到吗?”

“你你你……!”

“歌是送你的,你来填词,你来唱。”喻文州说,“但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从偶像团毕业。第二,嫁给我。”

“?!”

“你不会拒绝的。”喻文州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我接不住招。

 

 

 

The End.

 

注:

*句改写自电影《一代宗师》经典台词。原句是宫若梅对叶问说的:“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你,是我的运气,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感谢看完!

喻文州特能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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