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标题出自 张悬《蓝天白云》

//正经修罗场，但行文基调比较温和（吧……

//长篇连载，我相信能在今年完结！

//结局已定，先不透露是1V1还是谁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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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艳火（3）

 

叶修知道你和叶秋在一起了是因为你的头像。

QQ界面下拉一长条，最近对话里一眼就能看见。你不是个爱换头像的人，叶修还停留在你顶着猫咪圆圆的头、好像每句话后面都会加个“喵~”的印象，一下见你改成了某位他不太认得的动漫人物，反应过来之后灵光一闪，划了很久的好友列表找到叶秋一年上不到三次的号，发现头像是个有点类似的人物。

可这，怎么是俩男的？

叶修琢磨不出门道，三两下将图片直接扔搜索引擎，识别出来两张头像出自同一部动漫作品，且是情侣。

搞了半天还真是情侣。叶修不知该先消化喜欢的人和自己弟弟在一起了，还是先讶异于你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兴趣爱好。而叶秋如此坦荡地用着同性的情侣头像，想必要比他了解你许多。

叶秋还改了签名，单字成句——

要。

这又搞得叶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这是你们之间有关爱意的暗号，他这个旁人自然是看不懂的。

 

太好了。

叶修多希望自己能这么想：你和叶秋终于走到一起，太好了。

叶秋多年的单相思终于降落到渴望的怀抱，一直以来坎坎坷坷的你也终于得到一个心仪的人伴在身边。真好啊，怎么能不好。

可是叶修不太好。

他一想到你正和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他的男人在异国的街头拥抱和亲吻，亲身体验所有他从苏沐橙屏幕上看来的偶像剧浪漫桥段，他就心口紧巴巴的，仿佛全身的血管都扯了起来，从头皮到四肢都泛着酸麻。

叶修做好准备你终将和某个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或许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高中或大学同学，亦或是和他语言都不通的日本小哥，你们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你侬我侬，他可能也就想起来的时候惆怅那么一会儿，大概莫名还会生出点老父亲嫁女儿的不舍与不甘。

可那个人偏偏是叶秋，是这世上存在的另一个他。就算成长经历再不一样他们都是携带着一组极为相似的基因的双胞胎，血液里流淌了太久的东西会渗透进灵魂，他们兄弟二人的相似点远比他人眼中的多得多。

命运究竟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分叉，叶修离家出走还是叶秋第一次对你心动，对一万个平行世界的观测都无法告诉他答案，纵使人生能有那么多种可能性，一旦踏上某条路面前就只有单行道——他和叶秋，总得有个人心碎。

叶修这时候倒生出点当哥哥的责任感来了，庆幸还好心碎的是早早踏上社会被磨成人精的自己，碎了却也不至于成渣，搞点502胶水立马又牢又坚固。

手上的复盘分析码到一半，文档光标一闪一闪，叶修盯着看了几秒，连保存都没点便切换回荣耀拿了张小号随便跟了个小队下副本去了。

 

时区转过一格。

“よし、できましたよ。（好了，搞定啦。）”身后的小姐姐温柔地说道。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感谢！）”你转过身向她微微鞠躬，迈着小碎步走到换衣间门口，却在掀帘子前犹豫了，自言自语，“なんか恥ずかし……（总觉得有点羞耻……）”

“すごく似合ってますから心配しなくても全然いいです。（不用担心啦这件超适合你的。）”和服店的店员小姐姐笑着为你掀起帘子，微微弯腰道，“さあ、どうぞ。（来，这边请。）”

叶秋被和服出租工作室外间成百上千五颜六色的和服包围着，正专心致志划着手机，像是本该日理万机却硬被拖出来逛街的工作狂经理。

“叶秋……”你小声叫他。

叶秋便抬起头来，表情逐渐呆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不可置信的景象，然后他的两瓣嘴唇聚拢成一个可爱的圈，喉间发出一个音节：“哦……”

你被他的傻样给逗乐，笑着问：“‘哦’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叶秋情不自禁地立正，道，“挺好看的。”

“是吗，太好啦哈哈。”你说，“我来日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穿浴衣，之前和朋友去夏日祭都没想来租一件穿穿试试。”

“意外的很合适。”叶秋若有所思地点头。

“什么叫‘意外的’？”你抛给他一个白眼。

和工作室小姐姐道了谢并约定归还时间后，你带着叶秋准备正式开始你们的京都赏枫之行。这个时节日本本国游客非常多，京都市中心的各大和服出租屋人满为患，你咨询了旅游事务所才找到这么个衣服又好看又不太拥挤的工作室，可惜位置实属偏僻，你一边沿着通往工作室大门的楼梯往下一边钻研地图，终于选定了一条靠谱的路线，回过身仰着头想和叶秋说一下安排，却被他的眼神唬住了开不了口。

当一个人极致地专注，他的目光会变成实体，眼中迸发出的亮都落到同一个地方，是温柔霸道的禁锢，也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叶秋看上去几乎称得上是严肃的，甚至是庄重的，双瞳的色彩深邃，蛰伏许久的攻击性终于无所遁形，可他依旧收敛着，假装自己没被你看出一点端倪。

又喜欢上了。叶秋有种被宿命牵着鼻子走的无奈感，从第一眼见你尝试新形象漂漂亮亮地在他面前亮相到他强忍着野蛮生长的心动仔仔细细把你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水蓝色布料上的烟花图案、从盘发间垂下的发饰流苏、刚补完口红而显得粉嘟嘟的嘴唇、笑起来像两弯月牙的眼睛、还有衣领到发根之间露出来的那截洁白的脖颈，叶秋一定是去了一趟时间流速更慢的外太空，才能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记住那么多又想到更多。那一刻他无比肯定你们会携手走到某一方生命的尽头，并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无数次地如同今时今刻一般，爱上对方。

一瞬间的幸福可以通过去到另一个时间在感官上被无限拉长。相对论诚不欺人。

“叶秋……？”你的声音将叶秋拉回地球表面。

“嗯。”他应道。

叶秋往下两个台阶和你并肩，用双手把你圈在他和楼梯拐角带有弧度的墙壁之间，阳光钻进来一半被挡了一半，你们只消再往下两步便是明媚的秋日，可你们狡猾地躲在谁都发现不了的三角阴影里，将不适合展示在他人眼前的亲密一一宣泄。

你们亲吻的姿势并不熟练，叶秋不受控制的气息缠绕上来的时候牙齿和牙齿磕碰在一起，你不自觉地闪避，后脑勺被轻手托住才不至于让你磕到脑袋。温热的触感也让你不习惯，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又升腾到天灵盖，人像被泡在酒缸里，一口没喝却醉得彻底。

这虽然不是你第一次喜欢上谁，却是第一次恋爱。长到这么大，看过上百万字的小说听过掏心掏肺的真人讲述，对于恋爱不免怀抱期待却又止不住胆怯。他们说恋爱是一场游戏，输了游戏玩家本人也会掉半条命，赢了也不过阶段性胜利；他们还说恋爱是青春时期才有的东西，懵懂的青涩的冲动的，年龄上去了人会失去感知能力，风花雪月敌不过柴米油盐；他们还创造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什么朱砂痣、白月光，什么渣男渣女，什么自古套路得人心。你讶异于人们谈论爱情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冷静，似乎还能从中发明出几条科学定理。究竟是你太不懂，还是他们其实从未经历。

叶秋依然不肯放开你，试探性地得寸进尺着，他可能等这个亲吻等了太久，一开始的急躁降下去之后升起来的是更要命的占有欲，热烈又专一。

如果爱情可以美好成这样子，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做成的怨偶呢？

明明这一瞬就已经足够抵消一切过去的阴差阳错和得不偿失。

睁开双眼的时候，叶秋的脸泛着薄红。

“你口红有股化学品的味道。”他评价道。

“口红本来就是化学品。”你说，“毒不死我，所以也不会毒死你。”

“化学不讲剂量都是耍流氓。”叶秋很有科学精神地指出道。

“你这样也很耍流氓。”你挣扎了一下，却还是被他抱得死紧。

他撇了撇嘴，又在你嘴角啄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问：“去哪里？”

“你有什么特别要打卡的景点么？”你说。

叶秋看上去挺迷茫的，摇了摇头道：“你决定呗。”

“哇你真好搞定。”你夸他。

叶秋心想事到如今他主要目的也不是来旅游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室外，这天特别晴朗，人都像充满了电，干什么都能特有勇气似的。叶秋走在你前面一步的地方，他们两兄弟都喜欢走在人前面，只是叶修你得看好他，不然这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但叶秋却会始终在意着你，永远让你看得清他的身影。

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有正当的理由叫他回头。

“叶秋。”你喊他，“你走好快。”

他便停了下来，回过头，似是踌躇一瞬，然后有点僵硬地向你伸出手。

亲吻需要练习，牵手也是，光天白日之下的更是。那仿佛是在向全世界昭告——

我们在一起啦。

 

“你和小秋终于开始啦！”妈妈一脸惊喜，“哎哟太好了。”

夜间，你一边揉着因逛景点使用过度的小腿肌肉一边和母亲打视频，原本想淡定点循序渐进点告诉母亲你和叶秋在一起了，结果第一次谈恋爱，粉红色的气息没藏住，恍惚中带点傻的状态被妈妈一眼看穿。

“老妈你高兴过度了……”你吐槽道。

“你都不知道，长这么大连恋爱都没谈过，可把我给急的！”妈妈说。

“……叶家两个儿子也没谈过。”你甩锅道。

“你们这个四角恋是死循环，一个个都是死脑筋，浪费这么多年。”妈妈感叹。

“四角恋？”你疑惑。

“小秋喜欢你，你喜欢哥哥，哥哥喜欢打游戏。”妈妈冷酷无情拆穿道，“小秋最惨，游戏又不能喜欢他。”

你无语着向妈妈拱手表示你服了。

“有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妈妈停止开玩笑，认真说道，“第一件就是你爸最担心的，孤男寡女一起旅游，一定要注意。”

“我知道，我们住两间。”你说。

而且叶秋也没那个胆子啊！确定关系两天，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有那么多年当朋友积攒下来的熟悉和了解，你还以为进展成情侣的过程会自然又顺畅呢，谁知道彼此一下都变得束手束脚，每一次肢体接触前都得有个心理准备的过程，怂的很。

不过妈妈看不出你那么多潜台词，又继续叮嘱道：“第二个是不能花他太多钱。”

“啊说到这个……”你有些心虚地说，“我带他过来京都玩所有吃用开销都是他出的……”

“这个倒还好。”妈妈说，“我说的是以后，如果你们想走的长远，经济上的问题一定要讲讲清。我们家和叶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们家条件很好，人也不错，要是你和小秋一直好好的，当然我们当家长的都开心，但是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万一有点什么矛盾，钱的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

“……妈你能不能说点好话……”你扶额。

“我这是提醒你，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妈妈说。

“是是是……”

“第三个事。”妈妈的话头顿了顿。

“异地恋的事吧。”你猜测。

“这也是个事，不过我相信你们都长大了，可以处理好的。”妈妈说，“我想讲的是哥哥。”

你一愣。对啊，叶修。

你该怎样告诉叶修你和叶秋开始交往了？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叶修也喜欢你。”妈妈说，“万一他知道这件事以后过来和你说点什么，你一定要脑子清醒。”

“我早也说了，叶修并不喜欢我呀。”你说道，“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有点喜欢，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说任何话的，顶多就是一句‘挺好’。”

妈妈看上去仍是将信将疑，道：“那最好。”

 

向母上大人报告完感情生活近况，你仰面躺倒在床上。

糟了。你还真有点想去找叶秋。

不行不行不行……进了隔壁的门你可就不一定出的来了。

你把头蒙到被子里思考妈妈的话，有关未来有关家庭关系的事情讲真你压根没太考虑过。此前的人生光是追逐就占用了你所有的力气，你好像一直在孤军奋战，像可悲的古典骑士一样试图去争取和捍卫一些虚幻的东西。可现在的你脚踩在大地上，身边站着叶秋，也是时候该计划一下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在生命中孰轻孰重了。

唉……要是学生时代谈一下恋爱就好了，起码体会体会活在当下的心动甜蜜吧。当个有责任有规划的大人真难，刚开始谈恋爱呢就得思考要不要长久、长久是多久云云，真叫人头疼。

你和叶秋能走多远呢。你盘算了一下：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都能成熟冷静地处理矛盾和情绪了吧，算是占了天时；虽说是要异地，那也最多是念院生的两年，要是你没考上……大概就立马回国了，所以地利也算有点；人和更别说了，双方家长都认识，你和叶秋又对彼此知根知底的，听上去简直天作之合呀。

所以你们一定可以走很远。

 

五天的假期一晃而过，你和叶秋沉浸在热恋的蜜糖里，分离便变得如同砒霜。你对着航班提示望了又望，只觉时间流速貌似被按了快进键，没一会儿你就不得不和叶秋道别。

“要每天打电话哦！”你要求道。

叶秋点点头，说：“你不要太拼，注意休息。”

你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什么人在注意你们，往叶秋怀里一钻，嘤嘤地说道：“这次时间太短了……”

叶秋摸摸你的头，说：“我哪知道我会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回国啊……下次回来什么时候？”

“元旦……”你难过地说。

“两个月……”叶秋也难过了。

“好了你快走吧！”你放开了叶秋并弹开他一米远，“我不会拦你的！”

叶秋觉得你蠢似地笑了，挥了挥手道：“那我走了。”

“拜拜拜拜！”你也向他疯狂挥手。

叶秋一步三回头的，直到转了个弯进了安检口。

目光再也捕捉不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起，异地生活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为了安慰你和男友分离的忧伤，回出租屋路上你收到一封邮件，是大学院发来的。

说是你已经通过了院生笔试，一周后将被安排面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