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晒

//标题出自 张悬《蓝天白云》

//正经修罗场，但行文基调比较温和（吧……

//长篇连载，我相信能在今年完结！

//结局已定，先不透露是1V1还是谁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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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艳火（2）

 

直男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方面上攻击力真的很强。

从机场到叶秋预定的酒店交通一小时，和叶秋肩并肩呼吸一室的空气。你多么希望绅士如他能稍微有点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可是坏就坏在你们太熟了，长年累月之中形成的习惯性动作和条件反射不再是交心好友之间的默契，一旦叶秋沾染上“暗恋对象”的成分，便什么交流接触都变了味。上新干线的时候他走在你身侧帮你挡掉人群拥挤，把靠窗的位子留给你还顺手接过你的包放到行李架上，把饮料递给你的时候还不忘先将盖子拧一拧，连扛不住旅途劳顿晕晕乎乎睡过去的时候歪倒的头都偏向你一侧——

怎么看都是称心如意的男朋友。

你羞愧地捂住脸，心上有一万匹回光返照的老鹿在乐呵呵地跳跃。这是你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过去你以为爱情特别单纯直接又强烈，正面的时候是浇在生命之火上的燃油，分分秒秒都因此灿烂而热烈；负面的时候则是深蓝色的潜水镜，越爱越沉溺，越沉越窒息，眼前被动地只看得见忧郁的蓝，连视野都被局限在一小方只会让人痛苦的天地。如今却不一样了，你踌躇着是该主动将肩膀递过去让叶秋晃晃悠悠的脑袋有个着落还是该强行保持距离免得被他察觉这爆炸的心跳，你担忧你紧张你疑惑不定，却又期待又甜蜜又满心欢喜。爱情像是盛放的艳火，绚烂夺目又教人小心翼翼才得靠近。

这么几年来叶秋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喜欢着你的呢？那些可以称得上是亲昵的默契，他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自然地表露出的呢？你印象中的他从不拿喜欢你这件事给你任何压力，究竟是因为他确实愿意默默守候，还是因为之前的你压根无暇注意这些在旁观者眼里或许充满亲密含义的细节？

叶秋是喜欢你的啊，而单相思的苦你又怎会不了解，从自怨自艾变成心疼叶秋，你摸不准自己是成长了还是跳入了另一个陷阱。

列车广播响起来的时候叶秋悠悠转醒，思路似乎还呆滞着，傻乎乎地问你是不是到站了，没等你给个答复就口无遮拦地打哈欠，眯着的眼角泛了两点泪花，要形象没形象要气质没气质，身体更是七歪八扭的像是失了骨架。

“下下站就到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吧。”你假装镇定地说。

“哦，那我再睡会儿……”说着他又抱着胸闭上了眼。

平时聪明乖巧又帅气的大狗原来在累了的时候也能软萌成这样啊。

你比十分钟之前要更确定这是一个陷阱。

跳就跳呗，万一活下来了，尽头的宝藏就是你的了。

 

带着叶秋在酒店登记入住的过程中，你感到别扭。叶秋一定是发现了你的不自然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于是总在明里暗里观察你。

是不是你把喜欢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他会不会，在你还没完全做好开始一段新恋情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开口问你是不是终于和他两情相悦。你会不会立刻就武断地点头。

“明天两节课都挺重要的，我不太好请假，然后打工那边也还有一次排班。”你心猿意马地和叶秋讨论着未来几天的行程，“所以明天你要自由活动，从后天开始我就能全天当导游了。后天我们就去京都。”

“自由活动？！”叶秋像听了什么恐怖故事，“我完全没查攻略！”

“我知道我知道……”说着你从包里翻出一张购物清单递了过去，“你过来肯定有代购任务的吧，这张是要给我爸妈带的，也拜托你了。明天你睡个懒觉，中午我来找你吃个饭然后带你去个有中文导购的药妆店，你把该买的买了，晚上把东西先都扔我那儿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喂喂喂……我是来旅游的。”叶秋不情不愿，却还是收好了购物清单。

“放心放心，后天开始带你飞！”你向他拍胸脯保证，又叮嘱道，“记得去外国人专门柜台办退税！”

“行行行……”叶秋应道。

“那先这样，今天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啦。”你边说边起身。

叶秋送你到房门口，那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来了。

你假装没注意，脚底抹油，道：“明天见。”

“等一下！”他抓住你的手腕。

原本你就处在理智溃败的边缘，这下突兀地被喜欢的人，在酒店房门边，拉住了手，你一惊一乍地抬眸，叶秋正用好认真好专注的目光盯着你。

 

“我就提醒你一句，女孩子注意安全。”爸爸说。

“不过要是他这次去日本你们真的有点什么，年轻人千万不要冲动。”妈妈说。

“上下其手到你腿软。”闺蜜说。

你感到事态正在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高速前进。

 

“干、干嘛？！”你惊慌失措，又有点害羞难当。

“我这次过来是不是特别打扰你？”叶秋问道。

“……嗯？”

“我看你一路上表情都奇奇怪怪的，看上去不太情愿。”叶秋显出一点愁苦样。

“呃……是吗……”你眼神躲闪，生怕他细究你到底怎么了。

“你可千万别啊！”叶秋真诚恳求道，“出机场的时候我可算体会到日本人英语多烂了，我又一句日文不会讲，要是你不带我，我就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心上的一万匹老鹿停止了回光返照，纷纷停下了蹦跳的脚步，并且齐刷刷翻起白眼。

“……再怎么说我也是专业地陪。”你说。

这触及到了叶秋的知识盲区，他愣愣地问：“什么叫专业地陪？”

“呃就是游客过来玩，找个又会说中文又会说日文的相当于私人导游一样的人一路跟着。”你解释道。

“哦。”叶秋恍然，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结论，“我给你打钱？”

“……熟人免费……”

 

离开酒店的时候你在想，直男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方面上攻击力，真的很强。

 

地陪是个还不错的打工，自你在日本正式安定下来你就加了一个旅游事务所，在稍有空闲的时候断断续续地接一些单子。一开始只当是赚外快的一个方式，你的学习生活不是一般忙碌，也就并没有将这份工多当回事，然而妈妈出了变故后家里资金一下变得紧巴巴，若你顺利考上院生，在没有奖学金的情况下学费压力对于现阶段你们家实属负担，你必须多想办法攒钱，于是连QQ都被你经营成了地陪专线。

“有朋友来日游玩，近一周较少在线，望周知。”你一到家便更新状态道。

立马有新消息进来了。

 

一叶之秋：知道了

你：噗、你知道有什么用

一叶之秋：你不是“望周知”么

你：这、我竟无法反驳

你：对了，你问下沐橙有什么药妆想要的，我让叶秋带回去

一叶之秋：原来是叶秋

一叶之秋：沐橙那儿你自己去问呗

你：对哦！我干嘛不自己去问呢！

一叶之秋：傻了吧

 

和叶修淡成正常朋友关系后你通过他认识了苏沐橙，你才发现脱掉情敌滤镜看，苏沐橙真是好讨人喜欢一姑娘，又温柔又懂事说话还甜甜的，你一去问要不要什么手信立刻兴高采烈，却又很懂分寸地只说了几样随处可见的经典实用好物。

都怪以前叶修蒙蔽了你的双眼，直到现在你才和苏沐橙交上朋友。

都怪以前。

怪什么呢？你突然陷入沉思。

怪自己对叶修沉迷太深还是怪叶修喜欢不上你？或是怪父母一直在阻拦？

母亲后悔当初阻止你去H市找叶修，但如果她没阻止，今时今日就会不一样吗？

 

你：你要不要什么手信？

你：护手霜？

一叶之秋：别了吧，我手速够快了，再快别人可真花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你：……你对护手霜有什么误解

你：老叶，问你个事儿

一叶之秋：？

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赛季嘉世成绩不好看，想问问你还好吧

一叶之秋：挺好的

一叶之秋：风水轮流转，一直我们冠军，联赛也不用办了

你：大家可以争夺亚军啊

一叶之秋：你这提议不错

 

又闲扯了几句你们便各干各活去了。

而你也没能问出口叶修有没有喜欢过你。

 

第二天吃过午饭你便将难掩苦大仇深的叶秋扔进了百货商店，机智叶小秋像模像样地带上了他的旅行箱，于是一进店门便被中文导购友好问候。

“我六点半下班，你要是结束得早就到街口那个咖啡书店等我一下。”你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叶秋挥手作赶人状。

 

然而现实告诉你，永远不要低估男性朋友的购物速度。

下班前半小时，叶秋出现在你打工的便当屋。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震惊。

“你和我说过打工的店名啊。”叶秋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动作好快？”

“找东西半小时，排队半小时，免税半小时，我都嫌慢。”叶秋不满道，“那家店人也太多了。”

“那你东西呢？”你还拎着拖把，模样傻里傻气。

“放回酒店去了呗，你是不是傻。”叶秋道，“我还做了个表单才来找你的。”

“彼氏さん？（男朋友？）”店长从工作间钻出来，八卦道，“うわ、超イケメン！（哇，超级大池面！）”

“違います！ただの友たちです！（不是啦！朋友而已！）”你立刻辩解。

“ヘ～～～”然而店长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

“说我什么呢？”叶秋警惕地问道。

你一边害羞一边用力把叶秋往店外推，说道：“我们店长夸你长得帅呢，一边去一边去，别打扰我干活。”

叶秋便一脸懵圈地被你赶出了店外。

然而解决了祸端回到工作岗位后店长还是不放过你，补刀道：“仲いいね！（关系真好呀！）”

“だから勘違いですよ店長！（都说了是店长误会了！）”你扶额悲叹。

然后贴心的店长准许你提早半小时下班。

 

入秋之后日照时间变短，傍晚时分街灯便星星点点地亮起来了，你和叶秋走在异国的街头，空气干燥而凉爽，心情也莫名雀跃了起来。小高跟哒哒哒地踩着地，好像是小夜曲的前奏。

“想吃什么？”你抬起头问叶秋。

“你想吃什么？”他低下头反问你。

目光在空中交接的那一刻你突然发现叶秋似乎比你印象中的高一点，起码比叶修高。

“你是不是比你哥高一点？”你问道。

“……你见过同卵双胞胎不一样高的吗。”叶秋道，想了想又说，“肯定是因为我比他帅。”

“同卵双胞胎还有谁比谁帅呢。”你接着他的论点吐槽，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确实比他帅一点，你更会穿衣服。”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而且相比之叶修的夸奖让叶秋有些微怔忡，大风大浪尘埃落定后的这种话总容易让人觉得有潜台词，但叶秋不擅长自作多情，于是他瞎找了一个他在意许久的话题问道：“你现在同时打几份工？”

“不多不多，就两份。”你说道，“便当屋一份，地陪一份，给料都不错，尤其是地陪，还能包吃喝。”

“忙得过来么？”他又问。

“考完试清闲下来好很多了，我还在想要不要搞搞代购之类的。”你说。

“别搞了，累死人。”叶秋道。

“也算是为院生的学费攒点钱嘛！”

“学费多少？”

“问这个干什么？”你笑道，“你又不能帮我出。”

“为什么我不能帮你出？”叶秋下意识回嘴，然后迅速意识到他这立场说这话似乎是真不太合适。

你倒是极其自然地为他找到了台阶下，说道：“你一个刚上班的人能有多少钱，还帮我出学费呢，你怎么出啊，偷电动车养我吗？”

叶秋想他可以光明正大拿他老爹的钱养你。叶爸资助了儿子一笔创业的启动资金，投资于爱情也是投资嘛。不过叶秋也就这么想想，没敢说。

“啊！”你忽然惊呼。

“啊？”叶秋疑惑。

“沐橙的东西忘叫你买了！”你说道。

叶秋皱了皱眉，问：“沐橙？苏沐橙？”

“是啊。”你盘算着，“反正她那几样东西也好搞定，你走之前买好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苏沐橙了？”叶秋问。

“重新开始打荣耀之后没多久就认识了。”你迷之得意起来，“现在网游有两个大神carry我，美滋滋！”

“你就不介意……唉，算了没什么。”叶秋道。

“介意她和叶修的关系吗？”你却是笑了，“介意什么呀，我现在都觉得他俩挺好的，要是老叶能稍微注意点形象，就能和沐橙更般配。”

叶秋在欲言又止和止言又欲的两级挣扎片刻，突然有小脾气了，道：“气死人了……走走走，请你吃大餐去！”

“哇土豪啊！”你赞叹。

“这就土豪了？”叶秋对你的境界表示鄙夷，“不是包吃喝交通费么。走了走了。”

他应该不太愿意被你看到忍不住摆出来的臭脸，那上面大概写满对自己哥哥的埋怨。叶秋步子稍微跨得大了点就走到了你前面，背影看上去都气呼呼的。

你倏地意识到原来在你这里已经过去的事在叶秋那里还没有过去，而让他耿耿于怀的并不是他始终没办法取代叶修在你心里的位置，而是你的念念不忘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响。

而如今你已不需要回响，你的念念不忘早已停止。你想起前一天晚上没对叶修问出口的话，然后恍然发现，其实你并不需要那个答复。

就算叶修喜欢过你又怎么样呢？在已经彻底放下的如今，因为机缘不凑巧而错过的爱情甚至不会让你感到遗憾。

你有了新的念想，就走在离你两步之遥的前方。

“叶秋。”你叫他。

他便回过头，就像那天在医院ICU病房外一样。

如果叶秋回头的话，你就能找到那个答案。

你上前抓住他的衣角，在傍晚的霓虹灯里开口：

“叶秋，我知道这个时机不太合适，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机算是合适。我还会在日本待几年才能回国，我不够坚强也不够独立，我很穷，我也不太聪明，我以前还死心塌地喜欢你哥哥，傻得不得了。”

“但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还要我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