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出自 张悬《蓝天白云》
//正经修罗场,但行文基调比较温和(吧……
//长篇连载,我相信能在今年完结!
//结局已定,先不透露是1V1还是谁都不选
前文:
贰. 悲伤(1)
你是亲爱的神
你碎了
我只好完完整整
——张悬《Triste》
你在樱花纷飞的季节正式踏上了追寻梦想的路,在日本忙碌的大半年如白驹过隙,次年二月春风还没来得及吹起,你拗不过思念成疾的父母,请了假回国过春节。
叶秋如他所言地出现在机场,接你回家。
推着箱子走出海关,你比来接机的妈妈和叶秋在人群中找到你要先一步看到他们。妈妈不知道在和叶秋说什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太好意思,表情很是拘谨。
“妈妈!叶秋!”你叫道。
叶秋猛地转过头来,眼里放出光彩,然后他笑着向你招手。
你突然发现叶秋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怎么变过,除了身姿挺拔了些穿衣品味提高了些,他的小毛病和小优点都依旧鲜活在你眼前。他还是有些幼稚,做事欠考虑,想不到他高高兴兴来机场接你的举动落在你妈妈眼里会是个什么引发遐想的效果;他还是不安分,向往叛逆,除夕这种重要的日子还冒着赶不上年夜饭的风险出来接机。他也还是好,和他哥哥不一样的好,叶秋体面又端正,友善又礼貌,为人处世分寸感极佳,和他相处不会有多余的压力。
纵使他喜欢你那么多年,也从来不会拿这件事给你任何压力。
几米开外的叶秋笑得有点傻,让你一下子好像回到高中——眼里只有叶修的高中时代,却是叶秋在你身边。
叶修杳无音讯的日子里,你爱着一个幻象,而叶秋却是真实。
他现在依然是真实。
“我回来啦!”你冲上前去和妈妈拥抱,放开之后对叶秋说,“好久不见啦叶秋!”
你们之间弥漫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束手束脚,你将其原因归结为“家长在场”。
“好久不见。”叶秋说,非常绅士地顺手拎过你的旅行箱。
“你们谁开车过来的?”你问道。
“我不和你们一起走。”叶秋说,“我赶着去吃年夜饭,不顺路。”
“小秋是特意过来接你的。”妈妈笑道。
“那是啊,我们之前约好的。”你蹲下身从旅行箱里扯出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手提袋,递给叶秋,“喏,说好的零食。”
叶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你还真带啊……”
“都是我的精选!”你说。
“那我可谢谢你嘞……”叶秋道。
“走啦走啦,回家啦!”你兴高采烈拉上妈妈往停车场走,走了两步发现叶秋没跟上,回过头对他乐呵呵地笑了一下。
叶秋正收拾被你塞得乱七八糟的零食大礼包呢,动作一顿,一盒团子啪塔一声翻倒在地。
无奈蹲下身的时候叶秋捏了捏拳头。
他好想走上去抱抱你,对你说,你真的瘦了。
停车场里,趁妈妈去倒车出库,叶秋把旅行箱递还给你的时候说:
“我打算明天去找他。”
你一怔,问:“怎么突然?”
“他总该回家过一次年。”叶秋嫌弃道。
“也是啦……”
叶秋见你没了下文,只好直接问道:“你去么?”
“我明天好像确实没安排什么事……”你犹豫着,“但是我觉得就算去了他也不肯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叶秋鄙夷着,又说,“我就象征性去一下,见个面我们自己去西湖玩,这几天H市下雪积起来了,我们去断桥看看。”
旅游使人快乐,你一听这提议立马来劲,一口答应下来。
“明早小区门口见。”叶秋说。
回家路上妈妈开车,你在副驾驶努力地解释你接下来几年的计划。
“日本的研究生是没有文凭的,有文凭的那种叫院生。”你科普道,“本来我没想念研究生,就想专心学漫画,但是和大学没关系的话签证比较难申请。”
“我早就说日本人这个怪得很!两年研究生都不发文凭的!”妈妈打抱不平。
“那边制度就是这样……我又不是冲着文凭去的。”你说道,“不过听了大半年研究生的课我觉得挺好的,想真的去读个文凭。”
“就是你之前讲过的考研?”妈妈问,“什么时候?”
“明年……不对,现在是今年了,九、十月份,不同学校时间不一样。”
“考上了读几年?”妈妈又问。
“两年。”你说,“这样的话我就又要在日本多留两年,不过开始读院生之后我应该找得到漫画工作室的兼职了,可以自己赚一点生活费……”
妈妈叹了口气,说:“我和你爸还有能力供你读书,不需要你自己赚钱。但我不是很想你继续读。”
“为什么啊?有个文凭不是更好?”
“太久了。”妈妈轻轻看了你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道路上,“两年又两年,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不会留在日本的,一定会回来的!”你保证道。
“我知道,但是家里老人等不起了……”妈妈的语气低落下来,“你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每个礼拜过去她都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妈妈的语气并不严肃,你却感觉脑门上被狠狠拍了一记。
你想起了叶修。
那年他就这样离家出走了,留下日思夜想的你,留下忿忿不平的叶秋,留下火冒三丈的叶爸爸,留下所有在B市的爱他的人。他终究有一天会回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等得到他回来。就算他回来了,空白的好多年也会永远空白着,再也弥补不上。
比起狠心的叶修,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呢。对于将孩子送去远方这件事,当父母的需要做多少心理觉悟,没当过家长的你不可能想象得到。
*每个人的一生都总要目送着某个背影渐行渐远,总也要尝一尝站在小路的一端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小路转弯口的滋味。
不要追。那个背影默默地传达着。*
年少的你看不懂叶修的意思,于是你拼命追了,累得要死要活还没有结果。
终有一天你也会留给父母和祖父母一个背影,而你知道他们不会追。
他们追不动了。
想到这里你鼻子有点酸,恨不得在背后也长一双眼睛,一边向前跑,一边还能始终注视着爱你的人。
注意到你的情绪一下子黯淡,妈妈唤了你两声,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说点开心的!”
“嗯!”你应道。
“我就想知道你和小秋怎么样了。”妈妈揶揄道。
“呃……”这个话题让你脸红也不是尴尬也不是,如实答道,“就这样……”
“我跟你说啊,小秋今年下半年就该工作了,清华的硕士啊,还有他们家的背景,绝对是抢手货。”妈妈飞速给你分析着,“你赶紧趁人家还看得上你的时候主动一点啊!”
“……是亲妈么,我这么让人看不上么……”你扶额。
红灯了,妈妈踩下刹车侧过头来认真地对你讲:“我看他是真喜欢你,条件又好,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可是我不是那种喜欢他啊……”你越说越小声。
“多大人了还想来不来电呢。”妈妈恨铁不成钢,“再过两年能出现个有好感的人就谢天谢地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在面前,你还不要。”
“……这对他不公平。”你垂死挣扎。
“先处着试试嘛!你在日本的时候你们不是经常打电话的嘛!”
“妈你怎么知道?!”
妈妈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道:“小秋说你们一直联系着。”
“话是没错啦……”
“我说你,”妈妈把手搁在方向盘上,严肃说道,“不会还想着老大吧?”
“……”
“叶修绝对不可以。”妈妈说,“想学漫画,可以。想在日本考研,可以。想和一个打游戏的在一起,免谈。”
“妈妈……”你皱起脸,“我和叶修不可能的……”
妈妈明显还想在说什么,无奈被后方怒气冲冲的喇叭声打断,抬头一看,绿灯都在一跳一跳了。
踩下油门的时候妈妈还在边往你这儿转头边反复叮咛:“老大绝对不可以,你想一个书都没读几年的人,说不定已经和你话都说不上了!”
“知道啦知道啦!妈你看着点马路……!”
妈妈的话本质上虽是长辈的例行唠叨,却结结实实给了你一棒——不管是继续升学的决定,还是和叶修、叶秋的关系。
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一回来又是春节,晚饭的时候其乐融融温馨不已,热闹完了你冲了澡躺在床上,回家的喜悦被乱飞的思绪冲淡。
你是个非常懂得及时行乐的人,可随着年龄渐长,你不得不开始考虑未来。
考虑得越多,决定便越是磕磕绊绊。
手机突然响了。是叶秋。
他说:新春快乐,早上见。
你这才意识到又一年过去了。现在市区都不给放鞭炮,跨年也静悄悄的,没个实感。
你给叶秋回了条“新春快乐”便准备睡下,眼睛闭了三秒忽地想起好几年不回家过年的某人。
叶修呢?他在打荣耀吗?或许嘉世有自己的跨年活动?
想着想着你有些心不定,打开QQ给一叶之秋去了条新年祝福。
对方竟然秒回。
一叶之秋:新春快乐
你:还在电脑边上?
一叶之秋:荣耀着呢
你:今天过年……
一叶之秋:有新春活动啊!
你:可以可以
一叶之秋:来不来,公会需要你的支持
你:……家里电脑没装荣耀
一叶之秋:回国了?
你:嗯
你:你回来么
一叶之秋:你看我这几年回去过么
你:我和叶秋明天去找你
一叶之秋:这么突然
你:你是不是特别不想我们去
一叶之秋:想啊,日思夜想
你:……够了够了
你:反正你明天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一叶之秋:大过年的,禁止暴力啊
你:走着瞧
放下手机你感到茫然,自己好像走在一条荒芜的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风沙模糊着你的眼。
你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事实上,每当你暂停忙碌放空大脑的时候,你就会这样,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那里过去是叶修的位置,强行被你搬了个空,至今没别的人入驻,便显得寂寞空虚冷。
你忽然惊恐地发现,或许叶修对于你的意义并不如同你想的那样,不然你不会在与他保持自然的普通朋友关系的同时,还那样寂寞。
你迷茫于自己曾爱的是叶修还是爱情本身,亦或是什么你压根无法概括的东西。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新春第一天,你失眠了。
于是早上叶秋见到的你萎靡不振,黑眼圈连遮瑕都无法拯救。
“回国太兴奋了?”叶秋惊道。
“……你当我春游的小学生吗。”你钻进出租车。
叶秋这次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到了你旁边,问:“睡会儿?”
“等下飞机上睡吧……”
话是这样说,车没开出两公里你脑袋便开始一颠一颠,然后被叶秋扶到了肩头。下了出租车还是困,整个人呆滞如同失了智,对叶秋的绝对信任让你连点肾上腺素都分泌不出,被他连拖带拽登了机,一路睡到H市。
见到叶修的那一刻你才清醒。
“苏沐橙呢?”这是你说的第一句话。
“苏沐橙是谁?”这是叶秋说的第一句话。
“你哥的队友,特别漂亮一姑娘。”说着你拿出手机搜了张图片出来递到叶秋面前,“就是她。”
叶秋微不可察地皱眉,抬头问他哥:“女朋友?”
“不是。”叶修汗颜,“我们先找家店坐着呗。”
“转移话题,有猫腻。”叶秋道。
“想认识美女就直说,我让她过来。”叶修说。
“都能随叫随到了,还说不是女朋友!”叶秋隐隐有些生气。你才和叶修摊牌多久,这就交上美女女友了,还是一个队的,看来早有端倪。
可叶修大半年前还喜欢着你呢!
叶修也是哭笑不得,心想他这不怕你难过么才故意没把苏沐橙一起叫来。当年你找到叶修的时候就听说了苏沐橙,他说事不会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把几年和苏家兄妹相依为命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说了,结果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你的伤心。
倒是你和叶秋这默契的样子,怕是已经快成了。叶修不无失落地想。
“应该真不是女朋友。”你跑出来打圆场,“之前苏沐橙采访有澄清过。”
叶秋依然半信半疑,而叶修看着你们两个和谐的气氛,不说话。
奇怪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餐桌上。过年开门的店家很少,好在你们仨都不是挑剔的人,随便找了家看得过去的餐厅便坐了进去。
反正目的也不是吃饭。
席间的主要内容就是叶秋用各种花式理由试图骗他哥回去,而叶修不为所动。
叶秋气呼呼的,平日里的绅士模样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空气里迷之有股硝烟味,兄弟两个好像都对彼此有不满。
于是你又来打圆场,问道:“叶修你急着回去春节活动么?”
“队友打着呢。”他说,“吃完我回去再加入也不迟。”
队友。
这个词不知道怎么的戳中了你的神经。直到这一刻,直到叶修和叶秋正式坐在一张桌前的这一刻,你才发现他们差的好远,仿佛在两个世界。
而你,属于叶秋这边的世界。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
双胞胎之间过于了解彼此,所以他们不需要郑重的道别,而你沉浸在失去中,望着叶修离去的背影,耳边响着梦境碎裂的声音。
H市的西北风是魔法攻击,西湖边上人不太多,你趴在栏杆边呆望着远处的断桥,鼻头冻得通红。
“你不冷吗?”叶秋在旁边瑟瑟发抖。
“我冷……”你承认道,“但我也很混乱,想吹吹风。”
“混乱?”
“你说我……为什么要喜欢叶修?”你问道。
叶秋懵圈,说:“我怎么知道……?”
“我和叶修除了荣耀没有共同话题,他也不是什么伟大到值得我奉献一切的人……如果我真的和他在一起,我只能配合他的知识和喜好,他却配合不上我的。”你说,“不像你,我可以和你聊电影、聊漫画,我还喜欢听你讲清华里厉害的教授和学霸……”
叶秋一时不知所措,对于你突如其来的人生反思,他似乎高兴不高兴都不太对。
叶秋不说话,你也不说话。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
在执着了叶修将近八年以后,你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你究竟喜欢他的什么?
TBC.
*原话出自龙应台的《目送》。
……叶修还是我的大宝贝,真的。